傅惊鸿先叫人去找傅振鹏,后去将才出门温延棋追上,拉住温延棋缰绳愁眉不展地看他。

温延棋看傅惊鸿一脸汗,便转头对随从们说:“先送了郡主回府。”先目送毓秀郡主轿子走出十来步,然后跟傅惊鸿去偏僻巷子里说话。

傅惊鸿将有人从冯茝兰这里骗了银票、名帖、小厮事细细说说了。

温延棋错愕道:“你家嫂子怎……只怕坏了,你家小厮不明就里,只怕当真以为你们犯事了。就算如今捎话给苏州知府,他们早出发了几日,追也追不上了。苏州知府虽跟温家有些瓜葛,但兹事重大,只怕他也不敢瞒下小厮事。”

傅惊鸿头皮一麻,咬牙切齿道:“难道是天要亡我?”杀人放火时候有人证;事后掩盖痕迹时候有物证,这哪里能说得清楚?“还要跟凌郡王说一声,他为人仗义,若知道了,虽明知道不是我们干,但只怕会因为这事不好处置,替我们大事化小地隐瞒过去。这又,将凌郡王也扯进来了。”

温延棋也替傅家兄弟忧心,但如今这事他再插手,也有替傅惊鸿遮掩嫌疑,只怕会越帮越忙、越描越黑,“傅二哥这样想也对,赶紧跟凌郡王说一声去……虽你疑心是太子,但此时就将矛头对准太子,又会连累凌郡王一个心口不一罪名,毕竟,皇子们一个个出世,皇上又年富力强,没了太子,还有旁人。”

傅惊鸿见温延棋果然是一心向着凌郡王,就说:“秀水村事虽惨绝人寰,但还不到呈到皇上跟前份,要是凌郡王肯领着我面见皇上,将这事来龙去脉细细说明才好。只是这样,又难免会打草惊蛇,既然有人来骗嫂子,难保没人再来骗我们,只要他来骗,就会露出破绽。”

傅惊鸿两辈子,难得稍稍平顺一些,就遇上这样事,心里苦涩只有他自己能品味。

温延棋道:“这事就由我跟皇上说,毕竟是你们兄弟事,皇上近看重你们,他未必不知道是有人心存不甘,蓄意陷害。”

“……多谢温兄弟。”傅惊鸿握拳感激道。

“小弟准备进宫跟皇上说这事,傅二哥赶紧跟凌郡王、傅大哥说一说吧。”

傅惊鸿赶紧答应着,随着温延棋出了巷子,又向凌郡王府上去,到了府上,只见一群三四个小皇子正跟凌郡王马厩里看马,因不曾换衣裳,未免失礼,就叫人替他请凌郡王过来。

凌郡王远远地看见了傅惊鸿,就洗了手踱着步子过来,看他一身泥土,就笑道:“才耕田回来吗?我虽没耕种过,可也知道这时节不对。”

傅惊鸿脸色凝重道:“有一事要说给王爷听。”

“……进书房说。”凌郡王步向书房里去。

傅惊鸿忙跟上,进了书房,将他老家秀水村被人烧杀一空、又有人来骗冯茝兰银票、名帖事细细说了一说。

凌郡王眸子速转着,有人陷害傅惊鸿、傅振鹏,傅惊鸿、傅振鹏又是商家亲家,商家才出一个状元必要被牵扯进去,毕竟大义灭亲事,不是人人都能做出;傅惊鸿、傅振鹏又是他人,要不管,委实寒了人心,毕竟他们兄弟二人忠心耿耿,立下不少功劳,要管,又要被牵扯进去,可见,有人是抛砖引玉,想用傅振鹏、傅惊鸿,将他这凌郡王拖下水。傅惊鸿又猜测陷害他人是太子,细想,自从雪艳一事后,皇上知道理郡王酷爱娈童,就厌烦了他;靖亲王手下有个雪艳,但有温延棋看着,靖亲王利用雪艳所做都是利国利民事,皇上已经默认了靖郡王老老实实就能做了铁帽子王事;剩下四王爷身有残疾,懦弱不堪,其他皇子还小,说来成年王爷里日日替皇上办事就他了,太子这些日子来无所事事,不被皇上待见,又被三公弹劾态度不恭谨,可不要将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王爷,草民以为这事该诱敌深入,等有人再来讹诈我等,再出手擒住那人。”傅惊鸿说。

凌郡王慢吞吞地问:“要是你爹娘还,又有权有势,你被人欺负了,是要自己强撑着自己做了没头苍蝇四处想法子,还是去找爹娘做靠山?”

傅惊鸿先不解,随后明了,“草民自幼无父无母,因此不知道这事。”

凌郡王笑道:“被人欺负到门上了,还不找爹娘,想叫爹娘以为你翅膀硬了,用不着他了?要显摆能耐有是法子,何必这会子强撑着。我只诉苦喊冤,只字不提旁人,能落下什么把柄?”

傅惊鸿忙道:“草民听王爷。草民且去看着门户,别叫人再哄骗了家中女人。”后背又起了一层冷汗,琢磨着这事该是他命里一大劫数。

凌郡王挥手叫傅惊鸿赶紧回家去,傅惊鸿回了家,见冯茝兰吓得不敢回府,依旧拉着商琴埋怨傅家兄弟有事隐瞒她,见傅惊鸿、商琴稍稍露出怨怼神色,就说:“帖子是错,银票也兑现不了,就有两个小厮,或许使上银子当真能将这事了了?”

傅惊鸿毕竟是小叔子,不好管冯茝兰,心知他是被告,一动不如一静,只等着看凌郡王、温延棋能请来皇上什么话。

却说太子听闻属下顺利地从冯茝兰手上骗得名帖、银票,心下大,立时又传话过去:“,将那傅家婶子、堂弟拷打一番,然后将傅家婶子丢到傅振鹏回京路上,告诉她,她儿子命我们手上,叫她先哭喊着赖上傅振鹏,跟傅振鹏亲近后就行刺傅振鹏,如此傅振鹏人自然会群起而上将她打死。叫她老实照办,不然,她儿子小命就没了。”

太子许久不曾这样才思敏捷,得意地将这计划想了又想,傅杨氏死傅振鹏手上,这官司就算板上钉钉了,傅家兄弟百口莫辩,想翻身都难,到时候闹大了,就看凌郡王敢不敢救傅家兄弟,他不信傅家兄弟做了凌郡王多年亲信手上没有凌郡王什么把柄,只要有把柄,凌郡王就算不心甘情愿,也要插手这事。若是凌郡王要杀了傅家兄弟灭口,自己便阻挠,逼着凌郡王越陷越深;若是凌郡王要救傅家兄弟,胡乱拉了个人顶罪,他就“拨乱反正”,定下凌郡王徇私枉法罪名。

比起理郡王、靖亲王,太子如今恨人就是凌郡王,一个早先紧紧跟他身后小弟眨眼间成了带头大哥,这藏奸心思比理亲王、靖亲王还可恶。

洪成听从太子叮嘱,跟早先就被收买过傅振鹏手下一衙役何大文联络一番,得知傅振鹏回京路线,又暗暗将傅家母子拷打了一番,后逼着傅杨氏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板桥上跪等傅振鹏。

夕阳西下,几点寒鸦掠过天际。

傅振鹏不是好风雅人,此时满身疲惫,顾不得去看这小桥流水场面,抱着手臂靠着轿子闭着眼睛小憩。

忽地一声别扭腔调“振鹏”将他从睡梦里惊醒,随后就觉轿子停下,然后一个衙役大声喊“哪里来疯婆子,敢直呼老爷之名。”

“振鹏,我是你婶子。”傅杨氏跪地上喊,这桥上没有挡风地方,秋风瑟瑟,吹得傅杨氏如干枯河滩上被风吹散蒲草。

“大胆!胆敢阻拦老爷官轿!”衙役齐声呼喝。

傅杨氏一口苏州话,半句官话也不会说,此时张着嘴喊,模样又狼狈肮脏,因此那些衙役纷纷摸刀,想将傅杨氏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