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白胖子,你爹来了。”

五台山下,一身布衣的农家女挎着篮子冲后山喊,连喊了两声,才看见一个拧着眉头瞪着眼睛,总时时刻刻犯嗔戒的和尚用袖子抹去嘴上油光,慢吞吞地走出来。

这和尚白是很白,但不是很胖。白胖二字,说的是他小时候。

“那不是我爹。”奉卿走近,伸手向农家女篮子里掏,“有馒头、大饼没?肉吃多了,腻歪。”

“呸!一个和尚爱吃肉,还敢说出来。不怕我告诉方丈去!”农家女骂虽骂,却将篮子上盖着的一层野菜拨开,野菜下一方干净帕子里包裹着还带着一丝丝热气的油饼。

“又弄油的,油腻腻的,谁爱吃?”奉卿不满地在僧衣上擦手。

农家女说:“不爱吃算了!我自己吃。”一双眼睛登时红了,赌气拿了油饼往嘴里塞。要不是知道她来了,奉卿定会问她要吃的。她偷偷做这饼的时候,哪里舍得放这么多油?

奉卿看她吃了,用手撕了一缕子塞嘴里,才在这山脚下坐着。

“你不回家?”农家女问。

“等一等再回去。”奉卿伸手揪着地上的草叶子。

农家女说:“你回去就是了,你娘年纪这样大了,难不成还要、还要……”险些说错话,此时脸上羞红,看向奉卿的眼神里满是爱慕。

奉卿揪着地上草叶子的手一顿,商韬来了,定要跟商娘子说些体己话,然后干些夫妻之间的事,这事他早就明白,依旧皱着眉头,微微斜着眼看农家女:“没听说老来子?”眼睛向商娘子住着的院子看去。

“你爹……”

“不是我爹。”

“那他管不管你还俗的事?”农家女有意碰了碰奉卿的手臂,看他一动不动,干脆叫了一声,“有蚂蚁爬我衣裳里,快帮我抓!”

奉卿依旧摆着苦大仇深的脸,伸手在她后背打了一下,听她叫“哎呦,蚂蚁咬我了,快帮我抓!”终于嫌弃地将手伸进农家女衣裳里,顺着她光滑的后背摸索着找蚂蚁。

“蚂蚁在哪了?”

“它往前面爬了,哎呦,好毒的蚂蚁。”

……

奉卿的手已经放在了农家女胸口上,手下就是农家女所说的“蚂蚁”,手掌向下按了按,“这‘蚂蚁’咬你?”

农家女点了点头,干脆靠在奉卿身上,“你还不还俗?不还俗就快把手拿出来,还俗……我就随你了。”

奉卿的手在农家女胸口揉了揉,眉头依旧皱着,他一直吃肉,早两年,商韬为了跟商娘子一夜**,还有意引着他喝了酒——他不喜欢酒,醉后头疼得难受,因此只吃肉。但即使坏了这么多规矩,他一直都没想过还俗的事。商娘子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也没什么想要的。

此时农家女靠在他身上,身上皂荚的清香包围着他……

农家女等了一会,羞恼地骂:“不还俗就算了!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要站起来,又被奉卿一把拉住,干脆地跌坐在他怀中,奉卿手一动,她心里一阵激荡,果断地搂着奉卿的脖子,“等会,我跟你去求你爹,叫他让你还俗。”

“你不懂,这里头的道道多的呢。”奉卿揽着农家女,眉头皱着,许多事他记得不大清楚了,但总之,他还俗了,商娘子的心思就要多一些,比如还俗后,不在五台山了,他们娘儿两个去哪里?

“有什么道道?哎呦,你这什么硌着我了。”农家女窝在奉卿怀里动了动。

“……你把我腰带解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奉卿咋了一声,摇了摇头,看农家女今儿个已经豁出去要逼着他还俗了,他还了就是。看以后他还俗了,日日跟着商娘子住,商韬要拿什么贿赂他。

农家女稍稍有些犹豫,有一丝担忧奉卿吃完了不认账,随后又想他敢不认,她就叫她爹闹到寺院里去,于是犹豫着就解了奉卿的腰带。

两人都懂了人事,自然知道他们如今在干什么,借着草丛、矮树遮掩,便在山脚下将好事办了。

办了事,奉卿兀自穿好衣裳,看农家女羞羞怯怯,有些不耐烦地提起篮子,“走了。”

“我腰酸腿软,走不动路了。”农家女理了理衣裳,将擦了自己处子血的帕子塞在篮子里,赖在地上不肯走。

奉卿矮□子,叫她爬上来,慢慢地迈开脚步向山下村子里去。

“你叫什么名字?”

农家女狠狠地扯奉卿耳朵,“我们认识五六年了,你问我叫什么?”

“算了算了,叫什么都好。”奉卿老气横秋地说。

路上一个割草喂兔子的村民经过,看一个和尚背着个大姑娘,就问:“小师傅,翠敷是不是伤到腿脚了?怎么劳您背着?”

奉卿道:“她伤到腿根子了。”脚下不停歇,依旧背着农家女走。

那村民心眼灵活,赶紧拿着镰刀向农家女家里奔去。

翠敷又用力地去扯奉卿,喜滋滋地骂:“你才伤到腿根子了。”两只脚欢快地跳了跳,眼看快要进了商娘子住的院子,才收敛一些。

商娘子如今教导村里一大半的姑娘们做刺绣、打络子、攒珠花,那些姑娘们既然是学徒,就跟铺子里的学徒一样,将商娘子家的活都干了,此时几个相熟的姑娘知道商韬在,就不去二进里打搅商娘子,聚在商娘子家门首里一起绣帕子拿去卖。

远远地看见奉卿背着个女人过来,就有一个姑娘赶紧跑去二进里喊:“师父,慧悟大师背着女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