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在星光厂的马路对面开了个书报亭。

丁洋,就是在那儿见到老张的。

老张躺在树荫下,圆滚滚的身子耐不住炎热,肚皮上泌出一层油汗。

丁洋前后两次见到老张,老张抽着烟,侃侃而谈,绝不看出重病在身的样子。

短短几天下来,老张已经躺进重症病房,生命垂危。

丁洋走到病床前。

老张的鼻孔里插着送氧管,眼睛闭着像是在睡觉。曾经圆头大耳的一张脸,显得很憔悴。

旁边的检测仪上跳动着数字,旁边还有绿色的曲线。

丁洋看着,看不太懂。身后突然传来老张的声音:

“那条线拉直,就表示我到站了。”

丁洋转回头,老张冲着丁洋抬起头,手上插着输液管连着导线。

“你身上带着烟呢吗?”

老张问,丁洋摇着头。

老张发出一声不甘的叹息,说道:

“我原来就是星光厂的一个普通职工,真的不值得住这么高级的病房。搞得现在,烟抽不上一口,酒也喝不上一口的。”

丁洋看着老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老张转过头冲着丁洋问道:

“我一直也没问过你,去星光厂是想找什么?”

星光厂里面有秘密。

所以丁洋离开县城,遇到了一伙看起来很像是“有关部门”,但其实并不是有关部门的人,盘问丁洋。

可是星光厂里面到底埋藏着怎样的秘密,丁洋根本说不上来。

丁洋一脸茫然,看着老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张看着丁洋,呵呵笑起来,说道: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星光厂里到底有什么。我们保卫处十几个人,都是经过严格地政治审查才进厂的。要求退伍军人出身,军事技术过硬。你像我,当兵时就是特务连的。可是我们也只是负责二道岗,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允许进入研究所。”

话说得多了,老张的气有点不够使。喘了一会,老张又说道:

“保卫处有个大刘,叫刘秉义。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年轻,英俊,学历也好。那真叫一表人才。研究所的一个研究员,看上大刘了。没多久,两个人就结婚了。镇政府给出的结婚证明,在厂小礼堂举办的婚礼。婚后,大刘就离开星光厂,去市里了。当时,我们都说这小子交了狗屎运。娶了个漂亮媳妇不说,还一下子去了市里,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丁洋看着老张,等着老张继续往下说。

“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不许私下交流工作内容,不许打听与份内工作无关的事,更不许把星光厂的事向外传播。家里人也不行。所以大刘离开厂保卫处,就没了消息。不过,还是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回来。说研究所那个研究员嫁给大刘时,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一个孩子。说两个人结婚后,从来没同过房。”

大刘这是替人背锅了?

丁洋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们在二道岗值班,经常能看到那个研究员。白天上班,晚上就住在宿舍楼里,很少通勤。”

老张说着,摇了下头。

“再后来,见到大刘时,他就出事了。”

听着老张的话,丁洋突然想到,大刘该不会就是小奇的父亲吧。

那个被布娃娃小义,刺死在房间里的健壮男人。

“事情出在市里,可是因为研究所是保密单位,公安局也无权插手。整件事都是星光厂派人处理的。人被拉回厂里,一把火烧了。连着骨灰,还有抚恤金,送回大刘老家。名义上,是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老张说着看了看丁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