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醒了?”

一间华丽的内室中,浮屠嵬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十三四岁模样,长得青雉,有些瘦弱。

“你是谁。”他问。

“我是青儿啊,爷你不认识我啦。”少女有些懵懂,一脸的茫然与迷惑。

“那我是谁。”他继续问。

“你是我的爷啊。”她把手中的铜盆放在架子上,一边揉着素锦,一边说道。

“那我叫什么?”

少女为浮屠嵬擦拭着脸,尽管不知道少年为何如此问,但她还是说道:“你叫浮屠嵬,字无畏,是大秦户部侍郎浮屠泌的独子……”

随着少女慢慢叙述而来,浮屠嵬渐渐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了解,但更多的还是迷惑。

自己不是应该与冥在厮杀的吗,可是为何会成了一个侍郎之子。

浮屠嵬沉默。

他记得那一日,皇妃剑弑魂体,然后将他埋葬,当他从魂尸中超脱归来时,却引发了地狱意志的注视,派遣冥来要将他抹杀。

嗯?不对!

浮屠嵬蹙眉,关于那些记忆为何变得模糊了,究竟是怎么了,浮屠嵬茫然地伸出手,素白的掌心上,没有那熟悉的五色轮盘。

体内,也没有了那些熟悉的力量。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废物。

山界,还是山界。

但浮屠嵬,却不再是那个浮屠嵬。

大秦户部侍郎,正三品官员,更是一位九幽大能,然而他的独子,却无法修行。

这很难想象。

要知道,在此子五岁那年,圣皇微服私访见之曾言,此子他日,当可位列九公!

那一日,浮屠嵬名扬咸阳。

十年后,其名更胜。

当日的天之骄子,今日的无能废物。

这一日,十五岁的少年苏醒过来,变得不一样了。

他总是待在皇宫藏书阁,翻阅种种经书,似乎想要找寻着什么。

当他看尽万千藏书之后,他已白发苍苍,对身旁还是青雉少女的侍女如此说道:“原来,当年我真做了一个那样的梦。”

“爷。”少女搀扶着他,说:“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一老一少,走出皇宫,走出咸阳,走回老家。

其实,他们眼里,咸阳的一切,也都是一梦。

身后的种种目光,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来时,荣耀加身。

归时,清风两袖。

浮屠府邸,三个人看着那一老一少的身影,不知道该说着什么挽留。

皇宫,圣皇与一个童颜鹤发的道人也在凝望那两道身影。

“先生,八十年前,你可看走了眼。”圣皇道。

道人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那道背影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深邃,他抬头看向天穹,沉吟许久,然后说道:“此子,当可位列九公!只是……”

圣皇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但道人并未有所解释,只是哈哈一笑,拂袖而去,无比的潇洒。

天机不可轻言。

那句藏在心里的半句话便是——

只是臣非彼臣,君非彼君。

二十年后,弥留之际的老人对身旁还是少女模样的侍女说道:

“其实,那不是梦,对吗。”

“爷,那个梦你已经想了一辈子了。”少女无奈道。

“不,那不是梦。”老人眼里精光四溢,整个脸庞都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