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柯的缄默不语,彻底惹恼了邢诚。

他捂着闷痛不已的胸口,脸色变得一阵比一阵白,他双唇的颤抖也清晰可见。

邢小凤猛的一拍桌子,整个人的脸孔被歇斯底里扭曲着,她神经质的大喊大叫起来,“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神经病!邢柯你怎么带那样的女人进家里来,你看你,把爸气成什么样子了!”

邢小月还在跟前,她虽然懵懂无知,不代表不会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到。此时的母亲对她来说就是“恐怖”二字,她张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邢老夫人不耐烦的瞪了她们母女一眼,扶着邢诚回房间了,“我给你拿药去。”

邢诚吃了药,半躺在床上,在邢老夫人的照料下,脸色多少有所缓和。他平复着胸腔中的闷气,一开始急促的喘息声也渐渐平稳下来。

他反握紧了邢老夫人的手,缓缓张开了眼眸,然而他的眼中尽是沉思。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在盘算着什么。

“夫人,给邢柯安排相亲吧。”听的出来,邢诚在说这句话之前,下了多了艰难的决定。

邢老夫人的脸色稍稍显得僵硬,想他们夫妇俩膝下就生育了这么一儿一女。老大邢小凤虽然成家的早,却又是那样惹人嫌的性子,早早的就被夫家给扫地出门。现在她们母女还在邢家混吃混喝,邢老夫人也不是吝啬给她们一席之地,怎么说这也是遭人口实的不光彩的家门不幸。老二邢柯从小被他们夫妇娇生惯养,曾一度惹是生非,也是个麻烦人物。五年前好不容易转了性子,他有这么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年过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结果领进门的又是宁桐那样的女人。他们邢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生儿容易养儿难,为了仅有的这两个孩子,邢老夫人可是操碎了心。邢诚不忍见她不堪重负,便劝说她去环游世界。这不,邢柯生日那天才赶回来。

邢老夫人把委屈咽回到肚子里,她拍着邢诚的手,意思是让他放宽心休养。他这样的身体也不知道有几年活头,她可不想这么早早的失去依靠。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有邢老夫人这句话,邢诚稍稍放心了。

从邢家回来,宁桐就见乐平打扮的郑重其事的样子。活跟相亲去似的。

见她一回来就跑厨房溜达,乐平就奇怪了。她跟邢柯去了邢家,难不成他们家连顿饭都没招待她?

乐平对着镜子打领带。从镜子里看到宁桐端了一碗米饭出来,那好像是今天中午宁则梧吃剩下的。他不由抱怨道:“你也不放微波炉里热热。”

宁桐打量着西装笔挺的他,嘴里嚼着米饭,含含糊糊的问:“这是要干嘛去啊?”

乐平的脸诡异的红了一下,得了。他不用解释,宁桐也知道他这是去见谁了。乐平跟柴静的那档子事儿,还没好好解决呢。

“那我出去了。”乐平给宁桐打了声招呼后,开车就走了。

他到了跟柴静约好的西餐厅,看到柴静已经在预定好的位置上等他了。

乐平不免有些挫败,他居然在约会的时候让一个女人比他先到。真有点儿伤自尊啊。

见乐平赴约前来,柴静仓皇起身。

两人一开始面对面的时候,都显得特别局促不安。

兴许是出门前。乐平把领带勒的太紧了,这会儿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他松了松领带,又不知该把视线放哪儿好了。

“我们点菜吧!”柴静的声音响起的很突兀,她将菜单摆到乐平面前。

乐平的英语四级还没过,高中英语成绩也就那水平。他瞄了一眼菜单。也就认识上面的字母。

乐平把菜单推了回去,笑的特别尴尬。“我随便,还是你点吧。”

两人你推我让,服务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上前给他们推荐了几款这里的招牌菜。

菜终于上来了,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只听见彼此咀嚼的声音。

柴静受不了这份沉默,鼓起勇气将它打破,“你从来不记得你喝醉酒后的事情吗?”

乐平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很郑重的跟柴静道了个歉,“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我俩那次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直到桐桐昨晚跟我说起后,我才知道。”

柴静一方面感到破受打击,一方面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可是比乐平打了六七岁,在某方面的事情上,经验比他丰富多了。然而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男人吸引,一想到乐平在床上暴露出来的野性,她至今还面红心跳,那晚的记忆鲜明的闯入脑海。

“其实你不用感到抱歉,大家你情我愿,谁也没强迫谁。”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有没有做好保险措施,如果你……请你到时候不要一个人承担,我会负责的。”

看着乐平无比认真的神情,柴静有些目瞪口呆。他似乎把事情想的很严重,是受了单亲妈妈宁桐的影响么?

柴静有些后悔,如果知道乐平会说出这样的话,会是这么负责的一个男人,她就不在事后吃药了。

柴静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跟这个男人再重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哪怕一次也好。

她三十四了,就算不择手段,也得把自己推销出去!

所以吃过药的事情,她不会说出口。

柴静招来服务生,“给我们来一瓶红酒。”

“不不不——”乐平赶忙摇头摆手,他现在对酒这种东西,已经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柴静的眼里闪着算计的精光,露出要把人一口吞了似的笑容。“没关系,红酒又喝不醉。”

“还是不要了,我待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呢。”乐平为难的笑了笑。

柴静的第一次猎夫计划,完美失败了。

跟柴静吃了饭后,乐平回到家,就看到邢柯的车停在门口。他一下车。就听到房门里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无疑就是邢柯跟宁桐。

因为一纸病历,搞得今天中午的饭局不欢而散,邢柯料定了宁桐专门是去搞破坏的。可是当他看到她的病历并不是伪造的时候,整个人傻眼了。

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不敢相信宁桐曾经有过那么严重的病情。

“你究竟想怎样啊!”邢柯已经搞不懂宁桐了,他能感觉得到,他们在日本的那段时光很美好。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也在逐渐步入正轨了,却又在他手上的病历中翻船了。“你干嘛拿着这种东西去啊!?”

“你现在质问我,这跟你以后发现了再跑来质问我有什么两样?”宁桐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宁则梧还在房间里睡觉,她不想跟邢柯大声争吵。“反正都是时间问题。趁大家还没有受伤之前,能散就散了吧。”

一拍而散真要那么容易的话,他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邢柯捏着宁桐的下巴,将她面无表情的脸孔抬高,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我爸他被你吓得心脏病发作。我妈现在逼着我去相亲,你拿这种东西来,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吗?”

宁桐撇开视线,不去看他受伤的神情。邢柯虽然强硬,可手上的动作很有分寸,力道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就是这只手掌的温度。勾起了她跟他纠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宁桐的脸颊开始发烫,不知邢柯有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你该认清现实了,没有哪个正常的家庭会接受我这样的疯女人。放手吧。”

宁桐说的“放手”是什么意思,是让他现在放手,还是让他对她彻底放手——

好一个一语双关!

“你要是疯女人,我就是疯男人!”邢柯好不容易才走近她,这一次他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就逃掉!

宁则梧房间的门打开了。他被邢柯的吼声给吓醒了。整个人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双眼红红的。他一看到邢柯捏着他妈咪的下巴,似乎在行凶的样子。他立马爬上去,捶打着邢柯的大腿,还哇哇乱叫着,“不许你欺负我妈咪~!”

宁桐将他拉扯进怀里,按着他挥舞个不停的小手臂,轻声说:“蜀黍没有欺负妈咪,他是在跟妈咪闹着玩儿呢。”

宁桐将宁则梧抱坐在腿上,她的脖子被紧紧他的两条手臂紧紧缠上。

小家伙显然不相信宁桐说的话,他虎视眈眈的瞪着邢柯。只要他上前一步,宁则梧就冲上去跟他拼命似的。

邢柯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子,心中颇不是滋味儿。如果宁桐什么时候像拥抱宁则梧那样拥抱他,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跳起来!

邢柯想试试认清现实,他要冷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不去想她,也不会来这里打扰她——

做完这个决定,邢柯匆匆离开,在门口碰到了乐平。

乐平抓住他,盯着他通红的双眼,担心的问:“你跟桐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