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澄突然就想起了当日辚萧拦他汽车时的样子,那样精神,爽朗,无忧无虑。

是什么毁了她,真的是他么?如果最初,他们就没有相遇,那么他和她的生活是不是都会不同?所有的纠缠也就不会发生?

“二少爷,你想好到了青帮总舵,要怎么开口了么?”

“没有。”

“你可得小心一些啊,青帮的那些人,可都是亡命徒,咱们得多留些心思。”

“只要找到辚萧,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辚萧的这次逃跑,已经蓄谋了一个晚上。方子澄睡下之后,辚萧便起了身,还在方子澄身上搥了两下,确定方子澄睡熟了之后,才打开窗子,悄悄跳了下去。无奈窗台太高,下去的时候扭到了脚,疼的她差点叫出声来。

可是为了逃离这个大府院,她还是忍了下来。她记忆中外面的世界,有些模糊,但仿佛有某种强烈的召唤,忍着疼痛,辚萧走向了方公馆的大门。

紧接着另一个难题又出现了,大门紧锁,她该怎么出去呢?

坐在大门旁,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既然没有好办法,那就只能试一试笨办法,辚萧心一横,打算爬出去。

预备,起跑,冲刺,跳起!一次又一次,辚萧摔倒在地上,又重新爬起。扭伤的脚踝钻心一般的疼痛。磕破的膝盖流着血,每一次重重的倒地,都没有让她失去逃离的决心。她宁愿摔死,也不要呆在这里。

爬着,爬着,突然始终带在身上的飞刀掉了下去,可是这时辚萧已经爬了一半。

要去捡么?自己刚刚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见着就要翻出墙去,如果真的下去捡,也许自己就再也爬不上来了,这个家里的坏人就会继续欺负她!

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飞刀,仿佛来自心底的召唤,让她宁愿放弃爬出墙外的机会,宁愿带在这个吃人的宅院里!

辚萧毫不犹豫的跳下墙,捡起地上的飞刀,擦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

“天地为证,飞刀为盟!”不知为何,辚萧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八个字,仿佛是谁的誓言,深深刻在她的记忆中,就算忘记了,也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凌卫风!”辚萧又想起了这个名字,心中竟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憋足一股劲,使劲跳跃,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只有飞出牢笼的信念!谁也无法阻挡她自由的心,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该飞往何处!

辚萧死死抓住墙沿,指甲划出一道道痕迹,就算手指断掉,也绝不会松手。

终于,她爬出去了,可是却更加茫然无措。天下之大,牢笼外面的世界如此多彩,自己,该去往何方?

东西南北,仿佛哪一条路都可以,又仿佛哪一条路都会这里。而最初的起点,一路的纠缠,都不过是一片云烟。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觉得一切既陌生又熟悉,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可步子却似乎有着自己的方向,不需要她去左右,自然会朝着内心深处的地方出发。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灯火辉煌的夜总会里,依旧歌舞升平,大街上的流民三五成群,躺在路边,仿佛白日的太阳已经榨干了他们的血肉,好不容易捱到夜晚,连身子都是瘫软的,哪怕是冰凉的路边,也可以睡得踏实。

辚萧忽然生出恻隐之心来,摘掉颈上的项链,悄悄放在一个约莫四五岁的,饿的皮包骨的孩子身边。

走着,走着,走的两条腿都僵直了,终于停了下来。辚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停下,只觉得这敞开的大门里,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那里,仿佛有她心中最深的渴望。

“凌卫风。”辚萧轻轻地呢喃,她实在太想喊出这个名字,可是却不知以什么理由开口。索性便在青帮总舵的门口坐了下来。

里面的一院一落,错落有致。似乎每一处景致落在她的眼中,都是顺畅的快乐。

月光下的树影斑斑驳驳,夜风一吹,沙沙而响,如同情人间的窃窃私语。辚萧忽然有些累了,想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也许只有睡着,自己才会梦见那个叫凌卫风的人。也许明天,她就会想起以前的自己。

辚萧靠在墙角上,真的睡着了,更多的残破画面汹涌而至,快乐的,忧伤的,她只是看不清梦中的人的脸。

“萧儿。”梦中有人叫他的名字,不是丈夫,而是另一个更加沧桑的声音,那声音让她心疼,更让她觉得踏实。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方子澄有欺负你了?”他的关心让辚萧觉得甜蜜,这个梦,未免太过真实。

梦里还有人抱着她,将她放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彻夜守护着她,给她盖被子,驱蚊虫。

他是谁?

“凌卫风!”辚萧在半梦半醒之间,呼喊出这个名字。

“我在,我在这里。”这一次,竟然会有回答,而且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