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我把全厂的考勤作了汇总,拿着考勤表和一大沓奖罚单送往财务部。

财力部的门掩着的。我轻轻推开门,没抬头,回身又掩上。转身后看到骆新春的位子上没人,只有段小玉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我的脚步很轻,快走近段小玉时,她还没发现。我却看到她低着头,暗暗落泪。我吃了一惊。

“小段,怎么了?”

段小玉冷不防耳边响起声音,吓了一大跳,蹦起来,脸色刷的白了。

没想到一句不经意的话,竟把段小玉吓成这样,我很愧疚。

“骆主管批评你了?”

我以为段小玉刚接触财务工作,不很熟练,骆新春挑了她的毛病。小敏前几天离职了,财务部琐碎的事都要段小玉做。她年纪那么小,有些事做得不够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段小玉却摇摇头,轻轻抬手抹了一下有点红肿的眼,

“骆主管呢?”

“外出办事了。”

骆新春是华龙特殊的人物,他要办什么事,根本不需要向我说明。所以一般我很少了解他的去向。

“那你为什么事流泪?”

段小玉不答,愣愣地看我。我把手上的资料放在台面,坐到骆新春的位子上,招手让她坐下。

“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段小玉还是摇头。

从入职表上,我了解段小玉也是我的老乡,她居住的县城离我家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不是小陈那个地方,但也是邻县。对这个小老乡,我一直有份怜爱。

“有什么事就说。不说我们是老乡,就是同事,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段小玉抬头盯了我一会,动动嘴,还是没有出声。

这个神色,我知道她是遇上了重大的事。

“我是老大,负责的就是掌握员工的思想动态,你不能拒绝回答。”

我祭起了人事主管这面大旗。

段小玉水汪汪的眼里掠过一丝不豫,终于轻声道:“昨晚我打电话回家,爸爸说妈妈又犯病了。“

这点段小玉比我强,她居住的是县城,虽然那年头电话稀罕,但县城还是有的。城里人就是城里人,通信非常方便。

我心里格登一下。段小玉就是因为妈妈的病缀学的,现在家里传给她这个信,肯定是没钱医治。她才上班不久,没有救急的钱哪。

我怜悯地看着段小玉,温声道:“你妈妈这病要多少钱治?”

段小玉的声音小如蚊蝇:“医生说,我妈妈这种病治根很难,要很大一笔钱。现在只是保守治疗,每次发作,都要花几百块钱。”

“那一千块够不够?”

段小玉惊诧地瞪大眼:“哪里有一千块?一千块当然够。”

我身上的钱因为蔡有生的病花得差不多,但我有办法。我决定帮段小玉一把。

“你不用担心,下午我给你一千元。”

段小玉苍白的脸上倏忽有了血色,象黎明的天际骤然染上红霞。这一刻,我发觉段小玉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子。

“不,我不要。”

段小玉有很强的自尊心,要不然她赖在学校里,是可以读完高中课程的。

我轻轻地说:“你当我是老乡吗?”

段小玉轻轻点头。

“那么你当不当我是大哥哥?”

段小玉瞬时身子一震,眼里流露出一丝热忱,良久,又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