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宝嘉打量了两人一番,轻咳一声,挥手让唐玉川坐下,目光又在堂内逡巡一番,轻声爆出了一个惊雷:“今天是月试的日子,如往常一样考这月所学,一个时辰交考卷。”

此时只有一个词可形容魏相思此时神态——呆若木鸡。她从来没听说过是要考试的呀,日托班不就是为了让幼儿混日子么,为什么魏相庆魏相兰仿佛都知道今儿要考试,这班里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么。

卷子从前面传过来,魏相思抽出一张继续往后传,她皱眉看着眼前这张试卷,虽可以看出考的应是这些日子先生教的药材知识,只是有三分之二的字她是不识得的。这屋里比她还没文化的自然就是插班生唐玉川,只见他大笔一挥,歪歪扭扭在试卷上写了自己的大名,就交了卷。

魏相思也想这样,但她不敢,只能一边猜卷子上在问什么,一边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只可惜卷子上没有选择题,不然她还能抓阄碰碰运气。

编得差不多,魏相思便百无聊赖了,她右边的顾长亭正奋笔疾书,胸有成竹的样子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又往后看,见魏相庆正鬼鬼祟祟地往桌儿下看,又见魏相兰也如她一般百无聊赖四处打量,心中稍安——总归有个垫背,别考了倒第一不是?

然而,显然魏相思庆幸得太早了些。

第二天放榜,魏相思竟以清奇的零分与唐玉川并列第一——倒数的。唐玉川自是欣喜非常,觉得两人又有了相似之处,魏相庆看她却有些担忧,至于魏相兰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倒第五。

魏相思捧着自己的卷子,见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画了密密麻麻的大红叉,竟没一个蒙对的,这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既然这是启香堂每月都要进行的考试,那魏老太爷和魏正谊自然也是知道的,这若是问起来,她可咋说呀。

这一天魏相思都浑浑噩噩的,下课也落在了相庆相兰后面,幽魂一般,她晃晃悠悠地往外走,门口却被几个人堵住了,她抬头一看:几个高大粗壮的男孩,最前面站着沈成茂。

她退后两步,猛地放开嗓子:“救命啊!救命啊!”

沈成茂傻在当场,按照他以往堵人群殴的实践经验来说,一般被堵的人会愣一会儿,然后求饶或者冲上来厮打,魏相思怎么不按套路来?

魏相思这几声喊得撕心裂肺,惊起了窗外树上昏睡的乌鸦,沈成茂一挥手:“堵住他的嘴,给我揍他!”

魏相思此时早已退后数步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一见他们冲将上来,吓得兔子一般跳上桌子,又从窗户窜了出去。沈成茂因那日歪诗的事恨意难消,带头领着那三个壮实的学童冲出去,本想抓住魏相思胖揍一顿,哪知他刚一落地便被绊了个列跌,后面三人连忙扶住,这才看清窗根儿蹲着的魏相兰,魏相兰手中还拿着个棒子。

魏相思在哪儿呢?早躲到魏相庆后面去了,她此时完完全全原谅了魏相庆的污蔑之仇,既然他没在这紧要关头抛弃自己,那就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

沈成茂自然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冷哼一声:“你们俩让我揍他一顿,这事儿便算了,要是你们俩不识趣儿,别怪我一起打!”

魏相庆自不是个胆大的,但此时也并无退让的意思,魏相兰呢却是个不怕事的,握住了手中的棍子,上下扫了沈成茂一眼:“你们就是多个人,打起来你们也别想讨着好。”

沈成茂这三个跟班儿虽也是□□岁的模样,却个个生得人高马大,比魏相庆还高出半头去,虽双方都讨不找好,魏家三宝这边却准是要吃亏的。沈成茂这便要出手,却忽然从旁窜出个人影,这人将肩上的书箱轻轻放在墙根儿下,也不说话,只定定站在魏相思前面,魏相庆旁边。

这人正是这事端的起由——顾长亭。此时魏相兰也与他们站到一处,三人并做一列,竟颇有些热血义气。

如今这便是四对四了,魏相思的身体是不顶什么用,但胜算总比方才大了许多。沈成茂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三个跟班儿,一时略慌,指着顾长亭道:“你……你来捣什么乱,小爷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顾长亭依旧没说话,只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不曾退缩。沈成茂一看没唬住,这架却不能不打,当下大喝一声:“给我往死里揍他们四个!”

那三人便要冲上去,却猛听得一声大喊:

“呦呦呦!打架呀!带我一个!”

沈成茂往声音来处一望,却是那天让他碰了一头脸灰的唐唐玉川,不禁脸上又青又白,却不知这唐玉川是哪一帮的:“这事儿与你没干系,你掺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