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去韶州的事情算是定了,但魏老太爷还算厚道,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准备行装。

出了春晖院,相庆尚有些惶恐,拍着胸口道:“方才爷爷一拿棍子,我还以为他知道我把玉佩弄丢的事了,吓死我了!”

相思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这事儿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我们也帮你遮掩过去了,往后只当没这回事儿。爷爷只不过四年前用鸡毛掸子打过咱们一次,你怎么现在还记着。”

相庆咧了咧嘴:“只打那一次就够我记住一辈子的了,疼了整整一个月!”

这时相兰皱着小脸问:“这忽然让咱们三个去收药,咱们哪里做过这事儿,我连点头绪都没有。”

说起韶州收药之行,相庆也苦了脸:“谁说不是呢,我听人说,那些药农都很狡猾,遇上不会砍价的,就要狠宰一顿,咱们三个到时还不得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相思倒没像他们二人一般担忧,虽然老太爷说让他们三个人去收药,却总归是会派个懂行情的人跟着,不会让他们仨翻出大天去的。

但只怕这人也不会替他们仨把事做了,还是要临阵磨磨枪啊。打定主意,相思便拉着二人在道边儿开了个小会,会议主旨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去取经,取经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韶州产龟甲的湖都有哪些,龟甲今年的行情价和销量,往年的行情价等等。

次日一早,相庆相兰便来找相思开早会,三人交流了一下各自获得的信息,却觉得这些信息尚不够全面,于是草草吃了早饭,便出府去找魏家药铺的掌柜和伙计进行深入交流。

交流完毕已是中午,想着下午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便径直去了戚寒水的住处,蹭了戚寒水一顿饭食。因离看诊还有一会儿,相思便拉着顾长亭在桌前坐下,说明三人的韶州之行。

顾长亭闻言微微皱眉,复又恢复如常,道:“如今虽是冬日,韶州却潮湿多瘴气,一会儿我开张药方,你们制了药丸带在身上,别在韶州生了病。”

“药丸儿的事一会儿再说,我们来是想问问‘顾小大夫’,这龟甲除了用作治痘瘟,还能治哪些病?”相思问。

见到相思如此热切的目光,又见相庆相兰也一脸渴求地看着自己,顾长亭反而卖起关子:“龟甲可是一味很妙的药,能治许多毛病。”

相兰搓着手急道:“我们当然知道,但具体都是哪些毛病?之前先生说得也含糊,我们寻思你如今是个大夫了,肯定厉害得很,这才来问你的,你怎么这样!”

顾长亭却还是没回答,微笑着问相庆:“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可多带几件棉衣,不然怕是你们受不住韶州的湿寒。”

相庆也急的头疼,双手做讨饶状:“顾小大夫,可别管这些琐事了,我们明儿就要被赶去韶州,琐事儿多如牛毛,您就发发慈悲,告诉我们吧!”

顾长亭又去看相思,哪知相思也伏低做小,涎着脸:“就是就是,凭咱们的关系,顾小大夫可快开金口吧。”

顾长亭敛了神色:“你们三个要几时才能回来?”

“从云州府去韶州,一来一回要八|九日,若是收药顺利,十三四天怎么也回了。”

见顾长亭正了脸色,相思忙去旁边桌上取了笔墨纸砚,相庆十分有眼色地磨起了墨,相兰则更有眼色地给顾长亭捏起肩膀来。

唰唰唰!少年手持狼毫细笔,在方笺上快速写了数行整齐清隽的小字,写完递给相思,道:“这上面的几种病是时下最流行或者初春较常见的,写得太多你也记不住,想来这些应该也够用的。”

相思眼睛一亮,诚心诚意地道了个谢。顾长亭又写了一张方子,也递给她,道:“韶州瘴气重,外人去了极易生病,这张防病的房子很有效用,你们抓药制成丸子带在身上。”

相思知道顾长亭这番作为是因为担心,便忍不住想要说些轻快的话:“大外甥果然是个孝顺贤良的,竟这般惦记着我们这些长辈。”

谁知往日屡试不爽的招数今日竟是不灵了,顾长亭只是眸色深沉地看着他们三人,道:“你们第一次出远门,路上小心。”

连粗心的相兰此时也感受到了一些离愁别绪,咧嘴硬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你这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知道的以为我们去贩药,不知道的还不知要怎么想呢……”

四人说了会儿话,前厅又来了病患,三人便辞了顾长亭。相庆拿着那张防病方子去药铺里抓药,相思和相兰先回府中准备明日要带的东西。

才回章华院,相思便被魏正谊叫到正厅去,想着应该也是交代这次的韶州之行,相思便衣服也不曾换便去了。一进门,除了魏正谊,厅里还坐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思儿你过来,拜见裘先生。”

相思忙恭恭敬敬上前,深深一揖,行了个学生的礼:“学生见过裘先生。”

这裘先生却是个老熟人——书院的掌教,裘宝嘉。

裘宝嘉微微笑着点点头,道:“自从你去了沉香堂,一直不曾见到,才几月的时间,竟比在启香堂时更加沉稳了。”

相思心道:裘宝嘉大概也找不出我其他的优点,夸得这般不上心。面上却恭谨非常,也回夸道:“在启香堂时多亏裘先生悉心教导,裘先生的课让人听了大有长进的,我们兄弟几人最爱上先生的课。”

裘宝嘉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却是没再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思儿,裘先生家在韶州府,正巧明日也要启程,你们同行吧。”魏正谊又看向裘宝嘉,道:“路上还请裘先生费心了。”

裘宝嘉连连摇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