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喜欢他什么呢?他自然长得极好看,见之欢喜,但说到底,相思是喜欢他的善意,即便他从出生时疾病缠身,吃尽苦头,却依然对人存有最淳挚的善意,于贵人如此,于贫妇亦然。

相思咬着被角,弯弯的眉毛拧到了一起:“我这绝对是高山仰止,仰慕他高尚崇高的品格!”

这样自我催眠了几遍,相思总算是有了些朦胧睡意,沉入了睡梦里。

*

第二日一早,相思才梳洗完,魏兴便来院子里找,说是昨日去看了那四家铺子,有两家都比较合宜,且都是肯卖的,只叫相思拿个主意,相思只稍作思考,便定下一家:“就城北那家铺面吧,周围大的药铺不多,且住户又不少,将来开起药铺来生意肯定好做。”

魏兴点点头:“我也中意这家,那今儿咱们一起去签契书?”

相思有些为难,到底是摇摇头,道:“我今儿找戚先生有事儿,你去签了契书便是。”

魏兴在魏老太爷身边几十年,又是看着相思长大的,她心里想什么,魏兴哪里能不知道,叹了口气,道:“忍冬阁和魏家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且温老阁主还曾救过少爷的性命,如今小温阁主病了,本应尽些力的,若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家里还是能帮上忙的。”

相思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这几日小温阁主病来如山倒,王堂主和戚先生都觉得不好,所以京中开新铺子的事,还请您多费心了。”

“老爷让我跟着来京城,本也为了帮衬你。”魏兴笑道,随即似是想起什么,神色略有些严肃,看着相思脸色,道:“但我这几日听说戚先生要给温阁主做手术,这手术似是和少爷你有些关系,这事儿可不能轻易参合进去,若是日后出了事,只怕摘不清。”

相思自然知道魏兴的担忧,便不欲和他多说,只道:“我也就在启香堂里学了几年的药理,哪里会什么手术,只不过帮戚先生跑跑腿儿罢了。”

魏兴于是也没再说话,点点头,拿了相思签好的契书和银票,出门去买铺子。

相思先去魏氏处请安,用了早饭,便套了马车准备出府,才到府门便看见一辆马车从街角行来,不多时马车到了面前,车帘一晃,顾长亭跳下马车,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院服,脚上蹬着一双厚底儿皂靴,显得身姿越发挺拔如竹。

他下车见相思正站在门口,眨眨眼:“你又要去别院?”

相思点点头:“找戚先生有点事儿,姑母让厨房留了饭,你吃过再睡吧。”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给配宅院的,即便顾长亭只是前禀太医,也有一处小宅子,但因住进去便要雇几个仆人打扫照料,便一直住在赵府里,只是每月交些饭火钱。顾长亭每月都有十天左右要在太医院值夜,昨儿夜便是,魏氏早就知他回来的时辰,一应事物都准备得十分妥帖。

顾长亭应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晚些也要过去,到时可以一起回来。”

“大抵要下午了吧。”

“路上小心。”顾长亭叮嘱了一句,进了府门。

马车离开赵府后,却没直接去皇家别院,而是先去了民安街,在一家小铺面前停下,相思下了马车,在门口唤了两声,便有个微胖的妇人应声迎出来,见是相思,爽朗笑道:“知道你要急用,昨晚赶制了出来,快来看看合不合用!”

相思跟着那妇人进门,见铺内墙上挂满了各式羊肠弦,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相思是个外行,自看不出是用在什么乐器上的。两人进了后院小厢房内,妇人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全新未漆的松木盒递给相思,道:“我还从没做过这么细的羊肠弦,也不知什么琴能用这么细的弦,你看看可成?”

相思自然不能和这妇人说羊肠线是要给人缝伤口用的,只能说是有个琴缺了弦,所以做些羊肠弦换上。

她打开那松木小盒,见里面躺着一卷淡黄色的羊肠线,这线很细,相思裁下一段对着光看了看,见粗细平整,用手挣了挣,也十分结实,心中大安,多给了那妇人一吊钱,这才出门往皇家别院找戚寒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