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坐在书房,听着他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清楚之后,沉思了半晌,道:“四弟,朕知你的意思,但若说起来,这皇子当中,真真未出建康任职的,就只有大哥一人;他当时是世子,后是皇太子;不出京师是有他的道理;但四弟你这等理由朕觉得不甚妥当。”

刘义康走上前,看着刘义隆,急忙解释道:“臣弟身子柔弱了些,若真如其他几位兄长一般,能够历练出什么好的来,自然是错的,只是臣弟到时也是一无所获的。不如就在京师任个小小官职罢了。”

刘义隆抬眸认真地看着他,突然含笑指着自己道:“你觉得朕的身子如何?比你可是单薄些?”

刘义康半晌不言语,若说起眼前这位皇兄,确实是几兄弟中身子最弱的一个,听闻小时便又咳嗽的毛病,自然也不能瞎说了去。但当下自己执意想要回京师。“皇兄乃人中之龙,自然是不同的。臣弟如何能与臣弟相比了去?”

“好了!莫要妄自菲薄了去。”刘义隆站起来走出书桌,拍在他的肩头,轻笑道:“只有你在外面历练了,再回朝中任职,才不至遭人诟病,说我朝用人随意了去!待日后你在外面有所建树了,皇兄自然是会将你调任来京的。”

刘义康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又见他神情,便知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当下只得作揖点头。“那皇兄说的话可要算话。”

“那还用说?朕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刘义隆看着他神色郁郁,想这孩子必是听了什么奇怪的话儿罢?

刘义康欲言又止,再次作揖,方才转身离去。

齐妫从门后回身,瞧着刘义康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我倒是听闻,四弟刚去了王太妃那里。”

刘义隆若有所思。“莫不是思念母亲,遂想留在京师?”

齐妫走上前,将手里未来得及放回去的奏章放在桌上,道:“也是不见得,会不会是我们查的那件事情走漏了风声?”

刘义隆摇头。“倒是不会,朱容子做事向来严谨;轻易不走漏风声;何况此次他还未带回什么消息,宫中再无人知道此事了去。”

“对了,我刚刚看了好些奏章,竟是孔宁子言徐羡之在家中设宴招待群臣的,说是场面盛大,奢侈浪费;又王华言傅亮在京师拥有诸多田亩,家中妻妾成群的;这是皇上有意让他们这般为之的,还是他们自发的?”齐妫转移的话题,顺手又翻开了一本。“这是王弘推辞司空一职的。近日这些人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啊!”

刘义隆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笑道:“当日徐羡之等人上疏请朕主持朝政时、归还政权时;朕可是做了多次推辞了,如今既然给朕了,自然也会知道这其中有许多东西要变化了。”

“说起这归还政权一事,再细细思量一番,倒是觉得徐羡之等人也并无谋反的心里。”齐妫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但怎奈他们三人杀害少帝,庐陵王,实在是罪孽深重。”

刘义隆将桌上一本奏章递到她手中,道:“你瞧瞧这个。”

齐妫依言展开看了一下。蹙眉道:“徐羡之要辞职返第?”合上奏本,半晌,才道:“看来,这徐羡之却是有先见之明了,他大概是猜测到弑杀少帝之事朝廷之如何处理的?”

刘义隆摇头。“我看不见得,他这是在试探我们呢!若是朝廷就此罢了,他便是干脆回乡了,也是逃过一劫;若是说朝廷再度任用他,自不必说,便是对他不再有疑虑了。”

“但你却打算继续任用他,但依旧想要除掉他是也不是?”齐妫含笑,他的智谋果然是越来越显现出来了。

刘义隆笑而不语。

十四日,在侍中程道惠、吴兴太守等,不停地向朝廷上奏朝廷,规劝敦促徐羡之返回朝廷,言说徐羡之在朝中的重要性;徐羡之接受了皇上下的诏书,继续处理朝政事物。

然王华等人依旧在刘义隆的跟前上疏各种徐羡之、傅亮等的罪状。

齐妫将那些关于徐、傅等人的罪状的折子摞起来,竟是半人多高了去。看着坐在旁边一上午头都没抬起的刘义隆笑了笑。“只怕这些罪证足够你用了。”

“嗯,你先将这些收着,日后细细讲与我说,后在拟个奏章,留待处置他们的时候用。”刘义隆依旧不抬头,看着手中的奏章。

齐妫含笑道:“原来你由着他们这般胡乱地上奏这些,是本就有所用途呢!”

刘义隆从奏章中抬眸看向她,笑道:“觉得为夫可算是聪慧过人?”

齐妫随手翻开了桌上的奏章,刘义隆未来得及将它夺过来,叫道:“这些不用你看了,我自己看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