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刘义隆在桌前身子一震:哎哟!不得了!这丫头,真是脑子越发好使了去!拿眼偷偷瞧着齐妫,却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真真是气人了去。

“皇上若是吃够了!便是上朝去罢!想必现在朝臣们已是等候多时了。”齐妫头也不抬地吃着。

外头的启儿也是被苗禾的这句话给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只得傻愣地抱着食盒站在那里。

可苗禾却没有让步的意思,站在那里死死守着。

启儿无法,只得折身拎着食盒离去,走到半途却是突然折身回去越过坤德殿继续往前走了去。

那苗禾顺了气儿,折回身时,脚步都轻盈了不少,端的是快飘了起来,打算迈脚进去伺候齐妫的,想着皇上还在里头,刚才那番话,若是皇上心里对那潘美人有一丁点意思,只怕此刻进去都要受煎熬了,不如干脆就回了后院厨房去了。

刘义隆听着外头没有吵闹的声音,想那启儿大概是走了,放下手中的碗筷,便对着身边的刘能道:“走罢。”

岂知刚出门没多远,便见着那启儿果然又像前次一般,站在路边,在这冬日里晨间的寒风当中,当真是看着也是可怜,想着她刚才在苗禾那里受的一堆的刻薄的话,现在竟跟没事人一般地走过来笑着施礼。

刘义隆点点头,见着她手里果然还提着食盒。

那启儿自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做了,呈上了食盒,道:“皇上,这是潘美人让奴婢送来给皇上的,还是热的。”

刘义隆回头看看坤德殿那边,心里想着,还是不能要了。“你回去罢!以后不要再送了,朕的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皇后那边也有雪梨汤。”

启儿举着食盒待在那里傻傻地看着他直接从自己跟前走了去,心想着这下美人该是心如死灰了罢?

“还是早些回去罢!这早晨站在这风口的,容易生病了去。”那刘能虽是不忍,但到底想着皇上好容易与娘娘和好了,便是也赶紧跟了上去。

尽管刘义康有百般的不愿意娶那母狮子;但骨子里的刘义康,却是并不完全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当听着刘义隆对自己的许诺的事情之后,他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然谢仪琳却是不同,她来此的目的虽然是明确的:那就是嫁给刘义康,但至大婚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位别人口中的彭城王。

大婚那日,披上红盖头的她待回房之后,便自己扔下了盖头,脚踩在凳子上吃起了酒来,本来也是豪放的性子,心中到底是不痛快得很,心心念念的要跟一辈子的夫君;竟然是要从未谋面的人?想想平日里自己的高傲,到底心中难受至极。

而刘义康也是不愿意进了那新房,半夜了还在外面与友人一起饮酒,就是不愿回房。

谢仪琳也是来气了,干脆自己走出房门,指挥着下人搬来梯子,半夜竟是上了屋顶去了,这大冬天的日子,虽说金陵算不得太冷,但也是哆嗦的季节,她却是借着酒劲,爬上去之后,穿着大红嫁衣,手抱酒壶,畅饮开怀了去。

那下头的丫鬟看着自己王妃竟然上房揭瓦了?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了去:这王妃的性子,不知要比殿下吓人了多少去;一阵寒风过后,几个丫头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怕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月光渺渺,星点的光影洒落在屋宇地面,朦胧寂寥,远处的亭台楼阁沉溺在无尽的夜色当中;前院依旧是诗酒乐年华,后院却是凄清得连呼吸声都变得寂寞。寒风过处,有“呜呜”之声在门缝与心缝之中穿过。谢仪琳只觉得身心清凉,那种作为女儿家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在这大口饮酒之后,变得尤为明显。凉风没有吹醒她认清楚这个世界,却是叫她明白了一个现世的道理:女子,在这世上,唯独能依靠的,只怕还是自己!若是自己不强大起来,只怕在这世上,也只有孤苦地活下去。

酒酣欲眠,她长袖甩开,面色酡红,英眉入云鬓眼眸清亮,身姿轻盈从梯上下来,进入新房,扯落棉被于地,直接将整个人倒将在上面,睡了过去。

刘义康在推门进去的前一刻,脑中全是各种借口,借口不与她同房,不与她同床,甚至,以后各自安好,互不干涉;府中她想要如何作都行,外出保持二人依旧是夫妻的状态就好。

然而,他推门进去时,却只见着一床雪白的被子上,躺着一个大红衣服的姑娘,已经酣睡过去;手上却还是抱着一个酒壶,那悠然自然的模样,真是叫人看着不像是个大家闺秀了去。刘义康倒是一怔:没曾想到她也倒是洒落,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连盖头都扔在地上。只心中还是有些许的诧异,毕竟未曾想到,她也算得上是个潇洒的女子。

谢仪琳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阳光甚好,从窗棂飘入,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她抬眼笑了笑,却是看着桌边坐着一个男子,细看之下便是一惊:这不是上次在街上见到的那以字画遮面的男子么?原来他是早已认出了自己罢?便是不想要被自己见着?亏得自己还每日变着法子想要去见见未来的夫君,却不想原来一早便已经见过了那副皮囊;当下也未大喊大叫,盘腿坐在被子上,以手撑额,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可是有早膳没有?”

“已经午间了,夫人应该直接吃午膳才对。”刘义康转过头来,手上端着茶水,轻笑柔和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