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妫看着暮色缓缓道:“你也可怜可怜那些个痴情的女子罢。”

苗禾一愣,自己一心为着她着想,如今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好了,也不是说你说得不对,但事事总有它的难处。我知你是为着我好呢!我也记你一片恩情了。”齐妫拉着她的手温声道。

刘劭坐在摇篮里睡了过去,长睫毛覆盖下的肌肤更是白皙如玉,我见犹怜。

苗禾感动中带着担忧,欲言又止,抱起刘劭便送往奶娘住的地方去了。

刘义隆进门时,已是灯火通明,春天有些不思饮食的味道,齐妫此刻正坐在桌前练写毛笔字来着,眉头微蹙,唇微抿,左手握袖子,右手挥笔,倒是看着确实有模有样。

她向来是这般沉静的性子,但若可爱起来,却也是叫人侧目。刘义隆想,当年见着她特别,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齐妫抬眸,见着他踏门而入,镇定自若的表情里面,全是他的自信与威严,心中有一时的恍惚:自己嫁的,是这样的男子;他能胸怀天下,也能常伴左右;本应该知足的。她心想,却还是在某处觉得戚戚然。

“竟不知你今夜这般的好兴致。”刘义隆上前瞧着她的一手隶书,实在是与自己的相像极了。

齐妫搁笔,将一首《饮酒》收了起来,浅笑道:“吃了吗?”

平常夫妻之间的对话,听着温馨惬意,刘义隆摇头,哂笑。“除却这里,我还能上哪里吃不成?”

齐妫与他一起,坐回了桌上,随口道:“往后可是有的去处了。”

“你想说什么?”刘义隆促狭地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鼻头上捏了一下。“听起来感觉醋意满满啊!”

齐妫低头扒饭,半晌,左右而言他道:“江陵那边土断之法举步维艰了。”

“倒是没到那个程度。”说完顿了顿,道:“要不,我们去江陵看看?顺带前去瞧瞧英娥?”

“真的?”她放下饭碗,认真地看着他。“多早晚没见着她了。都不知是不是长高了许多去?”此话一出,眼圈都红了,想自己为着什么,才将她丢到这个时候,还不让她回来的?

刘义隆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不难过,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齐妫鼓着腮帮子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半晌,吸了吸鼻子。“我看起来还那么幼稚吗?”

刘义隆差点就将嘴里的饭喷了出来。“没有,不过偶尔还是很可爱的。”

齐妫破泪为笑,扒着饭也吃得有味起来。

刘义隆生出一丝怜惜,放下手里的饭碗,挪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道:“可能,有时我疏忽了你的感受了。”

齐妫摇头,心情愉悦地道:“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说完又顿了顿道:“这次,打算带谁出去?”

“就带你,可好?”刘义隆哂笑。

烛光闪烁着,二人笑意暖融,坐在饭桌前言笑晏晏,目光在柔光中痴缠,那叫做细水长流的温馨,叫那站在殿外的苗禾记住了好多年,也曾因此替她悲愤了好多年……

这日清晨,自打从吴郡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朱容子与刘武而来踏着露水便进宫了来。

刘武一直未问朱容子到底与皇上说什么,如何笃定他就一定会答应了他们;反正,一直跟随的便是了。

刘义隆正架着齐妫在审理奏章,每日里如山高的折子,实在是看着头疼,她来这里,却是叫气氛变得没有那么死气沉沉,好像白色的纸张上突然就有了色彩一般,看个奏章,也总能叫他心情愉快。

“刘义隆,你要在动手动脚,明日我便是再不来了。”齐妫蹙眉看着他折子是不看,就对着自己骚手骚脚,气得不行。

刘义隆看着她嗔怒的模样,越发忍不住又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好嫩。”

齐妫伸手在他胸前一拳,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正好朱容子进门,看着正好看着齐妫挥舞着拳头打向刘义隆,顿时愣了半晌。

刘义隆看着她吃吃地笑了,转头看着朱容子与刘武站在那里,忙正色道:“几日不见你,倒是自己找了来了。”

朱容子回神,赶紧上前作揖施礼,道:“拜见皇上。”

齐妫抱着折子转身便出了门去。

“皇上,属下与刘武二人想向皇上请一道旨意。”朱容子沉默了半晌,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