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估计的没错,第二天还没到晌午时分,他就等到了打行的人。

不过这次只来了一个人,自称是苏州打行崇义班的文班,姓郭名至理。

“果子狸?”张远好容易憋住笑,伸手请他入座。

二人所在的,还是张远的“办公室”。不过这包间对外名叫“如意轩”,平时也不招待客人,只有张远常在此间。

郭至理愣怔了一下,没听懂。不过看张远的神情,似乎不是什么好词。

他三十多岁年纪,长条脸,脸色发青,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病的。戴幅巾穿文士长袍,腰里围着条锦带,配着玉佩,看上去文质彬彬,和果子狸还真没有一点儿像的地方。

不过这家伙总是阴沉着脸,眼睛喜欢半闭着,很有几分阴谋家的味道。

“张店主,想来你也听说过我们苏州崇义班的名头吧?”郭至理坐下之后,先是矜持的喝了口茶,然后提着长袍下摆翘起二郎腿,神色淡然的对张远说道。

张远微微一笑,我不说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他当然听说过崇义班了。

打行嘛,听往来的好些客人都说过,也就是近些年才突然冒出来的。有上中下三等。上者秀才贵介亦有之,中者为行业身家之子弟,下者则游手好闲里巷之无赖。

这三种打行皆有头目。只要人家有斗殴,或讼事对簿等事,欲用以为卫,则先约见头目。谈妥价钱,之后以银钱付头目散之,而头目另有谢仪。

他们还有个称呼叫“撞六市”,每个团伙都有个名号,比如天罡班,或是崇义班这种。而每班里的班头头目,还都有绰号,至于一般的打手,则称之为地棍。

崇义班的班头胡龙,江湖人称“一条龙”。传说中他可是个狠角色,能打能扛,曾经以一对十,硬生生的将对方全都打得跪地求饶。

说白了,就是这个时代的黑涩会。还是特招摇很专业的那种。

至于文班,想来应该是专门负责谈判的专家级人物吧?

“不知道?还是没听说过?”郭至理见张远微笑不语,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厌恶之情。

这小子比我还会摆谱?看着年纪不大,倒还挺沉得住气啊?

难道我之前打听的有错?可他明明就是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道行?

“大名鼎鼎的崇义班嘛,我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张远好整以暇的弹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瞄了一眼果子狸,对他说道:“你们有什么目的,说说吧?”

郭至理哼了一声:“好!明人不说暗话,昨天那件事,就是我们崇义班做的。”

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干了什么见义勇为,火场救人的好人好事呢。

张远还是含蓄的笑,我就不说话,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

“至于说到目的,我们兄弟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郭至理觉得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便施展出“眼神压迫大法”,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张远。

谁知道张远却一副恍若未觉的模样,反倒拿出个金光灿灿的精致挖耳勺,慢悠悠的掏起耳朵……

“嗯?怎么不说了?受谁的托?他又想要什么呢?”半晌之后,张远这才收起挖耳勺,一脸诧异的对果子狸问道。

郭至理本来都已经到爆发边缘了,猛然听张远开了口,不由愣怔了一下。

不得不说,果子狸还是很有专业精神的,只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这才语气平缓地说道:“东家要你把这家火锅店和那个底料秘制配方转给他。”

“行啊!没问题!”张远干脆利索的说道。

嗯?什么情况?答应的这么痛快?毫无思想准备的郭至理又愣了下,然后冷笑道:“张店主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你这话可当真?”

“真!怎么不真?比真金白银还真!不过说起真金白银,你说的东家打算出多少银子啊?”张远反过来盯着果子狸,笑眉笑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