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妥了这桩生意,方义文心情甚好,接下来的日子,便等着好消息传来。

到了第三天,方义文上午照例在城内转悠,中午和一班生意场上的朋友喝了几盅,及至散了酒席之后,才神态微醺地往自家各店铺作坊而去。

方家在昆山县城有不少产业,除了方义文自己的妓院客栈、酒肆钱庄等之外,还有公中的几个店铺,以及方升他爹的两家铺子并一个米店,都由方义文在大面上管着。

要是每天都走这么一趟,便是坐轿子都嫌屁股疼,所以有些店铺方义文初一十五去,有的则是不定时,还有的隔日就要去上一趟。

今天他便去了翠柳院,先见过院子的掌事,得知这几天生意如常,他便打发了掌事,让老鸨唤来院里相熟的姐儿。

这姐儿容貌并不如何出众,算不上院子的头牌,只有一样好处:极会伺候人。

方大绅妻妾成群,房中从不缺女人,只是多年来他如同老黄牛一般,不辞辛苦地犁地,却连歪瓜裂枣都未曾结出一个。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方义文对方升一直很不错,甚至动过念头,想将他过继到自己这房。若不是家里妻妾不死心,各种哭闹着不肯,或许这事儿就成了。

柳宿花眠的日子对方义文来说,早已成了一种生活方式,有时未必要做什么,只是待在家里,那群莺莺燕燕们争风吃醋每每闹的他脑仁疼。

方义文酒意熏然,加上那姐儿手段既多,手法又妙,没几下就撩拨得方大绅色授魂与,动起手脚来。

两人在房中坦衣追逐兰汤艳艳,方大绅捉住欲拒还迎的姐儿,剥得白羊般丢在榻上,正入巷时,却听院子里突然吵闹起来。

“什么人闹事?护院呢?”方义文停下动作,恼恨道。

话音未落,就听这厢房的两片门扇“哐当”一声响,紧接着两条壮汉冲了进来,也不多话,抡起儿臂粗细的棒子,四下打砸。

方义文猛然间受了这等惊吓,那话儿顿时软了,他忙忙的扯过锦被遮住身子,一边色厉内荏地喊道:“什么人?竟敢到此间撒野?”

那两个壮汉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人还“呸”地吐了口痰,差点就吐到了方义文脸上。

不过他们也不打人,只照着桌椅条案、瓷器摆设等好一通砸,稀里哗啦的砸完之后,便扬长而去。

方义文气得浑身发抖,那姐儿更是吓得如同筛糠一般,待他胡乱穿上衣裳,刚下地就见又有人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之后院子的掌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吓得脸色苍白,待看到方义文无事之后,这才放下心。

“怎么回事?”方义文出来一看,见院子里各间厢房都是如此,转身一个巴掌就呼到那掌事脸上:“护院呢?平日里大鱼大肉的养着,出了事却都是死人不成?”

那掌事捂着红肿脸颊,哭丧道:“老爷息怒!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小的看着,倒像是打行的人。”

“胡说!这昆山县城哪个打行的班头不认得老爷我!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方义文高声喊道,可越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低,最后几乎不可与闻了。

他眯着双眼,冷笑道:“看来这是些外面来的地棍,你去打听打听,他们是哪处哪班的,在城里有没有落脚处。”

掌事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去了,方义文待他走后,才觉小腹隐隐作痛,又见院子里的客人们骂骂咧咧的吵嚷不休,心中愈发恼怒。

方义文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帮地棍是何人所雇的了。

除了张远那小子,谁还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