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县方宅内,今天显得格外热闹,宾客盈门,欢声笑语不断。

只是天公不作美,是个嫩阴天,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大多数人的好心情。

一早就有人送来拜帖和贺礼,恭贺方大绅寿诞。至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要到快开席时,才姗姗来迟。

当然也有些与方义文私交甚密的人,早早就到了方宅,被方义文请到内院书房喝茶。

方义文今天精心打扮过,虽说腮上的肉凹进去不少,下巴也尖了,可穿戴一新之后还是有了几分喜气。

自从暂时停止雇打行去砸张记之后,方义文难得的过了几天消停日子,不必每天都在等待坏消息的焦虑中度过。

“善学兄的气色,看起来比往日好了许多啊。”说话的,是县丞高怀山。

他今年四十四,比方义文小两岁,看着却比方义文少兴许多,尤其是一部美须髯,保养得油光水亮,很是为他添加了些威仪。

方义文听出他这口气,略带着几分不满,便叹道:“克峰是怪我最近和你亲近的少了?”

“岂敢!”高怀山愤愤道:“小弟就不明白了,一个毛头小子,值得善学兄如此大动干戈吗?”

他能爬到县丞这个佐贰官的位置,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不过他身为外地人,在此地做官,自然少不了本地乡绅土豪的帮衬,否则也不可能架空了县令。

有好些事情,高怀山不便出面,或是不如本地乡绅知根知底,所以他之前很依赖方义文这个地头蛇。

没想到方义文却因为一家暖锅店,给闹成现在这般模样。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我损失些银子算什么?”方义文还指望借助高县丞对付张远,所以对他更加客气:“今天是愚兄的生辰,咱们就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啦。”

旁边陪坐的冯典史也道:“是啊,今天是善学兄的寿辰,咱们等下要不醉不归!”

说话间,就见方升进来问道:“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这就开席?”

方义文点头应了,请高县丞并冯典史等人,往前面坐席。

其实方义文每年过寿,都并不怎么张扬,无非是请几个至交好友到家中小酌几杯而已。

因为他膝下无子,甚至连个女儿都没有,谁来给他磕头祝寿?没得让人笑话他是绝户头,所以他这寿宴是能不办就不办。

可今年不同,他还非要大张旗鼓,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寿宴不可!不为别的,就为了要争口气!

据他所知,如今县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方大绅看起来家财万贯,却连个火锅店都比不过,想来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内里早就被他那七八房小妾掏了个精光。还有说方大绅如今不成了,昔日笑面虎如今成了尖嘴猫,一阵风都能吹倒。

总之什么难听话都有,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说他被后生晚辈给压过了一个头。

这话方义文打死也不同意啊!

什么叫我被他压了一头?明明是我占了上风——好吧,最多算是平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挽回如今各店铺的颓势,让县城的人都看看,我方义文没倒,更不会倒!所以你们放心光顾我方家的生意,以后都绝不用担心!

待方义文到了前院,一看,好家伙堂屋自不必说,就连两边厢房都挤了满满的客人,真称得上宾客如云了。

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乌泱乌泱一大堆,闹哄哄的吵得要翻天。

不过方义文看到之后,心中颇为得意,甚至连几个明显是乞丐的家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