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的是我等!”蒋梦青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张远的手,脸上的粉刺仿佛都要破皮而出,展翅飞去似的,他激动的说道:“是我等错了!不该无理取闹,出手打人,更不该自恃身份,便小觑了天下英雄……”

张远心说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不过是个勤劳的搬运工罢了,当然,至少是个很会挑选的搬运工。

先前动手打人的那个学子,更是从人群中找到小伙计,认认真真的配了个不是,窘得小伙计满面通红,一个劲地往张远身后躲。

张远听蒋梦青如此说,心中便对他更高看一眼,打人的并不是他,但他敢于担当,勇于认错,天生便有领袖气质啊。也难怪这帮学子以他为首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张远难得有个自己知道的成语,笑微微的拽出来之后,又对那个打人的学子道:“我虽不知道伙计说了什么,但诗无达诂,不同的人看有不同的解释,他说的未必就对,但也未必全错,何况他就算不会作诗,多少也是读过一些书的……”

那学子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但听到张远这么心平气和的解释,也不由认真思索起来,诚恳道:“受教了!”

林渊本在一旁含笑看着,听张远说伙计也读过书,而且显然不是随便看过那种,便不由好奇问道:“哦?他也读书?”

“非但是他,只要是本店的伙计,都要读书的。”张远回道:“这是本店的规矩之一,若是不能遵守,便做不得本店的伙计。”

这下不仅仅是林渊,就连蒋梦青等人都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

他们还从来未曾听说过这种规矩——跑堂伙计读书?难道你这火锅店还要开科取士不成?书读的好,便能升账房、升掌柜?

张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其实之前让宁大舅教伙计们认字,是为了客人点单时,伙计们能随时更改菜单上的菜品——毕竟雕版印刷一次很费时,所以有些菜品没了,就得让伙计们临时划去。

不过宁大舅在教伙计们认字之余也让他们读书,张远对此是极为赞成的。

至于为什么?

张远想了想,对林渊等人说道:“为何?因为我希望我的伙计看到夕阳余晖,想到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不是:哎呀,好多鸟,真好看!看到风姿绰约的美丽少女,想到的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而不是:啧啧,当真是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花芯芯的脸庞红嘟嘟的嘴……”

他前面一本正经的说着,众人听了还频频点头,待听到什么“好多鸟真好看”的话,笑点低的就已经忍俊不禁了,等他说完“红嘟嘟的嘴”时,众人已是哄堂大笑。

其实何止是哄堂?满院子的客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就连陆眉都以袖掩口,笑得艳若桃花,秋水横波……

“有你这样的东家,实乃诸伙计之福啊!”林渊含笑对张远说道。

他现在心情实在是好,之前因昆山学子院试名次落后的郁闷,早已烟消云散,院首蒋梦青又如何?还不是在张远这一整面诗词前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