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陶芳菲再次去萧家二房时,恰巧朝仁郡主就醒了,正靠在榻上和萧妩说着什么。

“郡主,陶夫人来了。”

朝仁郡主和萧妩彼此相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请进来吧。”朝仁郡主摆摆手,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倨傲和气愤。

陶芳菲被丫鬟请了进门,笑着走近床榻,“郡主,您身子无碍吧,昨儿个见您还睡着也不好打搅,回去后可是担心了一夜。”

朝仁郡主挑挑眉,“多谢陶夫人关心了,我暂且尚无大碍,昨日的事我也听说了,陶夫人替相府劳累多日,这娶了新媳妇就将陶家扔在一边了,哎,连我听了都替陶家抱不平。”

见朝仁郡主态度良好,似有亲近之意,陶芳菲大喜,找了处凳子坐下,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毕竟是萧家不姓陶,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外人罢了,人家压根就没拿陶家当作亲戚。”

陶芳菲叹息,“倒是郡主平白遭罪,小九这孩子也是不懂事,从小被他父亲和祖母宠坏了,明知是外面那么危险,还将郡主撵出府……”

提起昨日,朝仁郡主铁青着脸,“她年纪小是家中嫡女,又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父亲撑着,有的是资本,自然要比常人家的姑娘更任性些,就是宫中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陶芳菲闻言却摇摇头,“实不相瞒,我这个做姨母的劝了她好几次,小九就跟迷了心窍似的,执意帮着表嫂,也不知真傻还是假傻。”

“身份再高迟早也要嫁人的,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一门合适的婚事了,以往就罢了,现在表哥没了官职,又处处听表嫂的,将来有了嫡子顾不上小九,有她哭的时候,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想的,怎么就看中了她,丝毫不知女儿家的矜持,青天白日就……。”

“咳咳!”朝仁郡主清了清嗓子,陶芳菲这才注意到一旁低着头的萧妩,萧妩可还是大家闺秀呢。

陶芳菲讪讪一笑,“是我冒昧了,妩姐儿别往心里去,妩姐儿向来是个知书达理又体贴懂事的,比起小九,简直强太多了,也不知哪一家有这样的福气。”

萧妩闻言笑了笑,“多谢夫人夸奖,说起来妩儿还要唤夫人一声姨母呢。”

陶芳菲一听立即从腕上摘下一只玉镯塞到了萧妩手中,“好孩,姨母果然没瞧错你。”

萧妩笑着接过,半垂着头坐在凳子上,言行举止皆优雅,落落大方,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朝仁郡主看了眼陶芳菲,“妩儿说的对,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表妹不介意我这么唤你吧?”

陶芳菲连连摆手,“怎么会介意呢,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也不必藏着掖着,尽管说就是了。”

朝仁郡主这才又道,“如今大哥被贬没了官职,这么多年来大哥在朝为官,一定得罪不少人,陶家好不容易凭多年来的努力一举成为皇商,眼看着陶家就要兴旺了,哎!”

朝仁郡主这么一提,陶芳菲脸色就变了。

“大嫂是和亲公主,大哥自然哄着来,大嫂就是大房的退路,若大哥在东鸣生存不下去了,可以去西越,留下这一堆烂摊子,二房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上了族谱就行了,可老夫人偏阻挠不让,只顾自己心意,可叫二房怎么办啊。”

这下陶芳菲彻底坐不住了,“难怪表嫂说什么,全家人没一个反驳的,原来是留了一手,简直太过分了!”

陶芳菲从不认为陶家之所以成为皇商是跟右相有关,全都是陶家这些年矜矜业业应该应份的。

就如朝仁郡主所言,陶家好不容易缓和了,现在却要被右相牵连,凭什么!

“表妹,这也是我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不过大哥从西越回来一趟就变了,百官之首都不愿意做了,这是完全置萧家于不顾了。”

朝仁郡主也跟着叹息,陶芳菲蹭的就站起来,“郡主,我明白了,一定是西越许诺了表哥更大的利益,难怪这么多人劝表哥去跟皇上认罪,表哥也无动于衷,原来是心思大了,瞧不上右相之位了。”

“姨母,妩儿倒是觉得应该想个法子把大伯一家彻底留在京都才好,二房也并非要和大房争什么,只是想要一个名份罢了。”

萧妩忽然开口了,朝仁郡主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二房一直在驿城不争不抢,如今要个身份罢了,大房又何必这么绝情呢。”

母女两相视一眼,很快又转移开,陶芳菲则是气的不打一处来,“姨母的确太自私了,当初姨父本就有意扶正杜夫人,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好在二表哥是个有福气的,竟能娶到郡主做妻。”

“妩姐儿说的没错,若是表哥留在京都城,必然会倾尽全力替萧家争光。”

陶芳菲咬咬唇,有些为难道,“表哥心思难猜,旁人根本劝不住,如何能心甘情愿留在京都呢。”

朝仁郡主笑了笑,“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要强的性子,吃了不少苦头,一路拉扯大哥长大,京都城都知道大哥是个大孝子,从不会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朝仁郡主点到为止,陶芳菲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朝仁郡主,见她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冷冽,惊的背脊一凉。

“姨母,您出门的时候可要注意些,外头疫病还未完全控制,若有什么消息尽管派个丫鬟来就成了,不必亲自来,等安全了,妩儿可要去探望一下姨祖母。”

萧妩故作无意的说着,陶芳菲怔怔的看着萧妩还未恍惚回过神,忙道,“成,陶家随时欢迎你们。”

朝仁郡主神色恹恹又陪着陶芳菲说了几句,随后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陶芳菲。

人走后,朝仁郡主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了,揉了揉发紧的额,叹道,“妩儿觉得陶芳菲会做什么吗?”

萧妩若有所思,“陶芳菲或许没有这个胆子,但咱们可以推波助澜帮她一把。”

朝仁郡主挑眉,只听萧妩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朝仁郡主听后笑了笑,“这个主意甚好,母亲一会就安排下去。”

萧妩点点头,若非疫病太危险,她也不会费尽口舌劝陶芳菲。

“听说陶芳菲膝下还有一儿一女,撇开女儿不谈,这陶公子是陶家唯一的血脉,陶家上下当作眼珠子看着。”

萧妩淡淡道,“母亲,陶家这样随风倒的人,就不配呆在京都城。”

朝仁郡主闻言笑了笑,眼眸一转乍然闪过寒光。

次日

陶芳菲刚起身,丫鬟急匆匆赶来,嘴里嚷嚷着,“夫人,夫人,不好了。”

陶芳菲这几日本就心情不好,狠狠的瞥了眼小丫鬟。

“一大清早你诅咒谁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小丫鬟激灵一下,跪倒在陶芳菲脚下,“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吧,什么事!”陶芳菲有些不耐的问,天气炎热,她心里头那股子火更甚,瞧哪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