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猛然抽出软剑指着鸢若,令鸢若大吃一惊,怎么和预料的不一样呢,都说西越太子对太子妃宠爱有加,宁可抛弃尊贵地位,也不要太子妃受半点委屈,几乎是六亲不认。

怎么会突然拔剑相指,那眸中一闪而逝的厉色绝不像是开玩笑的,令鸢若忍不住背脊发凉。

“殿下……。”鸢若故作楚楚可怜,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遵。

就连西越帝也被赵遵吓了一跳,出门几个月,回来怎么会大变模样了,第一次宫宴上萧妧剑拔弩张的嚣张狂妄,谁敢说萧妧一个不好,赵遵可都是护的紧紧的,一夕之间怎么就开窍了?

“沇儿,小九不是故意的,母妃可以替小九作证。”赵皇贵妃忙替“萧妧”辩解,“沇儿,小九可是你明媒正娶好不容易娶进门的妻子,你这是怎么了?”

赵皇贵妃早就接纳了萧妧,经历了种种,也渐渐被萧妧耳濡目染,活得潇洒自在,不必受拘束。

原本赵遵回来和萧妧重逢是件好事,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呢。

“母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犯了错就该受惩罚。”赵遵一脸坚决,高大挺拔的身姿站在大殿中央无疑是最显眼的,更难令人忽略的则是那一张冷峻的容颜。

赵皇贵妃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儿子了,她以为赵遵很爱萧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怎么会公然给萧妧委屈受呢。

“小九犯了什么错,她是尊贵的东鸣公主,娶她之前早就言明不纳妾,你是西越太子还要出尔反尔不成!”

赵皇贵妃也忍不住怒了,伸手就要扶着“萧妧”站起来。

一旁的朝慬公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三日前她明明就去过太子府,怎么一转眼两个人像是陌生人一样呢。

朝慬公主瞥了眼红袖和青予二人,两人面上更是一丝担忧也没有,沉默的低着头。

这种种气氛实在太诡异了,朝慬公主微微蹙眉,“二皇兄,二皇嫂身为太子妃,今儿又是庆功宴,二皇兄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将二皇嫂放在眼里了,母妃说的没错,二皇嫂性子使然,并非有意冲撞皇祖母,何况皇祖母在这种场合说纳妾,二皇嫂为了二皇兄松口,已是不易了。”

朝慬公主为了替“萧妧”说情,不惜得罪宋太后。

宋太后脸色微微一沉,不悦的扫了眼朝慬公主,“这叫什么话,哀家不过是好意提点太子妃几句罢了,在场的夫人都可以作证,是太子妃太放肆,根本没将哀家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话落,众位夫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附和,一时更是摸不透太子的心思,难不成是太子厌恶太子妃了,太子妃失宠了?

“朝慬,本宫知道你和太子妃近来交好,怎么如今也变得这般不知礼数,母后可是长辈,哪有一个小辈当众顶撞长辈的,太不像话了。”

重华长公主看了眼朝慬公主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赵皇贵妃,嘴角微翘,她就说嘛,天底下哪一个男人受得了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子,即便貌美如花,太子身份显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子,这就是男人的通病。

重华长公主的心情忽然愉悦了不少,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似希望将事闹的越大越好。

“皇上,太子妃近日的确有些急躁,怎么说太后也是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该这般不知礼数,平日私底下不知分寸就罢了,今日这场合……。”徐贵妃忽然站出来,欲言又止的看着西越帝。

徐贵妃瞧了眼地上的“萧妧”,自然是要极力帮着宋太后毁掉“萧妧”的名声的,也好替自己出口恶气。

徐贵妃话落,徐夫人第一个站起来,“皇上,方才臣妇等人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太后娘娘念其殿下至今无子嗣,好心关怀了几句,谁知太子妃反应激烈,当众出言不逊,压根就没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太后娘娘有什么错,臣妇相信在座的夫人都能体会太后娘娘的心情,自然是希望子孙后辈繁衍子嗣,太子妃这样的性子未免太霸道了些。”

徐夫人话落,众位夫人纷纷跟着点头附和,但出奇一致,不敢指责赵皇贵妃,只将责任推给了“萧妧”。

赵皇贵妃急的脸色发白,手心里全都是汗珠,不安的看着赵遵,“沇儿,你忘了当初对小九的承诺了么,小九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做人不能忘了本份,小九是一路跟着你嫁入西越的,之前受了种种委屈,你都忘了不成!”

赵皇贵妃的语气有些急切,生怕赵遵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什么来。

西越帝蹙眉看着赵皇贵妃,几个月不接触,总觉得赵皇贵妃似乎变了许多。

之前赵皇贵妃可不会这么理智,一心护短,对萧妧也不甚满意,更别提替萧妧开口求情了,没想到仅仅和萧妧相处一段时间,赵皇贵妃和朝慬公主都站在了萧妧身侧,实在令西越帝感到好奇。

眼看着争执不下,西越帝挑眉,当众逼迫赵遵也不好,逼急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那一巴掌的教训足够了。

于是西越帝开始做起了和事佬,“今儿是庆功宴,大喜的日子,此事就此罢了,都坐吧。”

赵遵却勾唇一笑,抬眸看了眼重华长公主以及宋太后,“那怎么行呢,孤怎么能容忍旁人不尊重皇祖母呢,无规矩不成方圆,皇祖母可是西越最尊贵的太后,怎么能被人小瞧了呢。”

赵遵忽然护着宋太后,令宋太后不自觉挑挑眉,一整晚眼皮都在跳,忽然开口,“太子这番孝心,哀家心领了,你父皇说的没错,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了,太子妃知错就改,同意替太子纳妾繁衍子嗣,哀家也就既往不咎了。”

宋太后也知道不可咄咄逼人,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日后再徐徐图之也不急。

“那怎么行,孤若纵容了太子妃,日后被人诟病,孤的面子往哪搁啊,皇祖母,这口恶气,孤一定要替皇祖母出了。”

赵遵紧抓着这件事不放,目光一瞥,冰冷的眼神看着鸢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皇祖母磕头谢罪,给长公主赔罪!”

鸢若怔了下,小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飞快地看了眼宋太后和重华长公主。

按照萧妧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赔礼道歉的,鸢若一旦示弱,倒显得有些令人怀疑了,只是继续摆高了姿态,赵遵又是十分坚持的模样,倒是让鸢若不知如何是好了。

“罢了,太子可别因为这件事和太子妃生份了,怎么说太子妃也是东鸣公主,千里迢迢远嫁和亲也不容易,想必太子妃也知错了,母后一向大度,又怎么会跟一个小辈计较呢。”

重华长公主适当的开口替鸢若解围,倒是显得十分大度。

鸢若缓缓站起身,咬着唇倔强的看着赵遵一眼,眼眶微红,“臣妾无心冒犯太后娘娘,许是因殿下归来,太过高兴了,所以才……。”

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也就是变相的在向赵遵示弱。

众夫人闻言顿时笑了笑,原来太子妃也不过如此。

还不是一样要讨好太子,一个女子出身再高贵,嫁了人,还不是一样的要看婆家脸色,就连太子妃也不例外。

就算做了皇后又如何,上面不还有一个太后娘娘压着么。

“萧妧”一开口委屈的认错,赵皇贵妃十分心疼,朝慬公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不解的看着赵遵。

二皇兄和二皇嫂不是很恩爱吗,又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鸢若认了错,赵遵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在西越帝的一声令下,众人归位,将方才的一切抛之脑后。

重华长公主就坐在赵遵对面,云侧妃则坐在重华长公主左边,一整晚眼眸都没离开过赵遵,眼神越发的痴迷。

赵皇贵妃一整晚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要不是碍于场合,早就离开了,和朝慬公主坐在一起。

“母妃,儿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二皇兄看二皇嫂的表情太冷了,之前二皇兄可都是含情脉脉,怎么出门一趟回来了,就变了这么冷漠。”

朝慬公主目光一转,落在了赵遵身边的“萧妧”身上,“二皇嫂今日也有些奇怪,哪里有些怪怪的,美则美矣,就是不自然。”

萧妧浑身上下散发的贵气是不经意之间就能察觉的,更是模仿不来的。

眼前这位,朝慬公主盯着看了好半响,低声呢喃着,“二皇嫂是个嚣张固执得不错,但绝对不会委曲求全,又怎么会当众答应让二皇兄纳妾呢,二皇嫂也有点奇怪。”

听朝慬公主这么一说,赵皇贵妃也回神,目光紧盯着“萧妧”,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却是说不上来。

“本宫恭祝太子旗开得胜,先干为敬。”

重华长公主有心讨好,高高举起酒盏,脸上带着从容大方的笑意。

重华长公主一个眼神,云侧妃立即也捧着一盏酒,“妾身也敬殿下一杯。”

对面的赵遵瞥了眼鸢若,“这案上的酒有些烈,不如太子妃将孤收藏的果酒拿过来。”

鸢若怔了下,这哪是一个太子妃应该做的事,吩咐下人就行了。

不等多想鸢若只好站起身去拿,只听赵遵又道,“去给皇祖母和姑姑满上。”

鸢若握着酒盏的手顿了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要她堂堂一个太子妃倒酒,似乎有些不妥。

宋太后离的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鸢若冷着一张小脸朝着这头走来。

“殿下让臣妾给太后敬酒,还望太后娘娘不计较臣妾方才的冒失之过。”

鸢若话落,主动上前替宋太后倒了一杯酒,高高举起。

宋太后倒是没有为难鸢若,慈爱的笑了笑,“太子妃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多学学就好了。”

鸢若点点头,随后又站在重华长公主身边,“臣妾代殿下给长公主敬酒。”

重华长公主瞧着眼前这一张绝色容颜恍惚了下,这要是“萧妧”亲自敬酒该多好。

重华长公主端起酒盏抿了小口,也没有当众为难鸢若。

敬完了宋太后和重华长公主,众位夫人像是看好戏似的看着鸢若,还有一位云侧妃举着酒盏呢。

鸢若眼眸微闪,迟迟不动弹,重华长公主微微蹙眉,清了清嗓子提点鸢若。

鸢若这才冲着云侧妃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接过云侧妃手中酒盏,“这杯酒就由本宫代替殿下喝了吧。”

云侧妃乖巧的低着头,模样伶俐,一副不敢和太子妃一争高下的样子。

忽然,鸢若臂弯一麻,手中酒盏直接扔向了云侧妃,云侧妃胸前的衣裳也被打湿,酒盏滚落到脚边。

云侧妃小脸微白,委屈的看着鸢若。

鸢若怔了下,下意识看向了重华长公主。

只见重华长公主脸色微沉,面含不悦,隐有几分怒意,鸢若张嘴想要解释。

底下的众位夫人却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了,对鸢若越发的鄙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云侧妃赔礼道歉!”

赵遵的声音适当的响起,目光略含一丝质疑,探究的看着鸢若。

重华长公主眼皮忽然跳了跳,似察觉了不对劲,赶紧摆摆手,“太子妃也是一时手滑,云乐也并无大碍,太子不必过多严苛太子妃。”

赵遵挑眉,“姑姑倒是大度,太子妃不懂事是该好好调教一番了,免的扫了大家的兴致。”

鸢若立即回眸,“殿下,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这就给侧妃赔礼道歉。”

重华长公主拧眉,瞥了眼鸢若,终究不如萧妧沉稳大气,才这么一会功夫就要露出马脚了。

鸢若情急之下的一反常态令人起了疑心,太子妃究竟犯了什么错,进殿之前还十分的傲慢无礼,怎么眨眼功夫,身上竟有一种卑微的姿态,完全没了往日的贵气。

重华长公主深深的看了眼鸢若,鸢若激灵一下,背脊发凉,咽了咽喉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云侧妃近日操劳过度,却极擅长歌舞,今日又逢庆功宴,不如太子妃就替云侧妃一舞吧。”赵遵忽然沉声道。

鸢若抿了抿红唇,委屈的看着赵遵,“殿下……。”

赵遵拧眉,“怎么,不愿意?”

鸢若立即摇摇头,赵遵一个眼神,红袖立即陪着鸢若去换衣裳,众位夫人更加琢磨不透这位太子的心思了。

赵皇贵妃一直想开口却被朝慬公主拽住了,这个时候想阻拦也未必见效,倒不如静观其变。

庆功宴上太子妃亲自一舞助兴,立即引来不少人的关注,西越帝连连瞅了好几眼赵遵,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宋太后和重华长公主是最不能开口求情的,谁不知道太子妃和几人之间的恩怨啊。

宋太后和重华长公主相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解,鸢若的姿态容貌和萧妧几乎一般无二,难不成被赵遵看出端倪了?

宋太后目光紧盯着赵遵,只是失望的一无所获。

不一会功夫,鸢若穿着一袭艳红色水袖长裙缓缓而来,乌黑亮丽的发鬓只用一根发钗固定,微风袭来,迎风飘扬,整个人倒显得有几分魅惑。

琴声响起,大殿中央只有鸢若一个人的身影在扭动,挥舞着长袖,婀娜多姿的身影妖娆迷人,让人看的如痴如醉。

鸢若紧绷着小脸尽情扭动着身姿,一举一动都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微微抬手,对着赵遵展颜一笑。

赵遵却是连个眼神都没回她,敛眉凝思,耳边的琴声未停,鸢若也不敢停下舞步。

起初的时候还有些活力,随着时间一长,鸢若像是被人遗忘了,在大殿上犹如一个小丑一样被人看尽了笑话。

重华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实在笑不出来了,目光紧拧的看着赵遵。

要是再察觉什么不对劲,那她这些年可就白活了。

渐渐的,鸢若的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可赵遵还是没有喊停的意思。

鸢若只能硬咬着牙继续坚持,小脸泛红,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求救的看着赵皇贵妃。

赵皇贵妃被朝慬公主死死的拽住了,朝慬公主分明看见了红袖朝着自己摇摇头,阻拦了朝慬公主的想法。

“母妃,先别着急,儿臣相信二皇兄自有分寸。”

朝慬公主压低了声音劝道,从最开始的气氛就变了,整个大殿忽然出奇的安静,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鸢若舞动的身姿在转动。

赵遵未开口,西越帝佯装不知情,只顾着低头饮酒。

忽然寂静的宴会上,只听嘎吱一声响,是琴弦断裂的声音。

鸢若更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鸟,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地,娇喘着气息,额上布满了细腻地汗珠,嫣红的唇瓣看上去更加娇艳欲滴,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鸢若娇小玲珑的身子孤身跌坐在地,单薄又纤细,偏生的一张绝色容颜,委屈幽怨的看着赵遵。

赵遵抬眸看了眼云侧妃,“云侧妃可满意太子妃的赔礼?”

云侧妃怔了下,竟是为了自己才严惩的鸢若么,想到这里,云侧妃忽然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