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车。

豪华的轿车。

要不是外头穿梭的景物,曼荼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坐在一个小型会客厅里。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魏怀墨觉得对面的小人儿很有意思。

据他所知,这个小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十七年的人生里除了魏钧齐几乎没接触过外人。

而且,夏家虽然有钱,其实根本比不上魏家。

特别是,魏怀墨的私有物,无论房还是车,都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这个小姑娘,如此坦然自若的坐在这里,目不斜视,既没有怯懦也没有惊叹。

这不奇怪么?

曼荼总不能告诉他,她纵横宇宙的时候他连颗精子都不是呢。

呵呵。

魏怀墨绅士的倒了杯咖啡给她。

意大利浓缩,不加奶不加糖。

曼荼微微一笑,“谢谢。”

入口苦涩,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魏怀墨眸中带了光,“味道怎么样?”

曼荼依旧微笑,“很苦。”

可是从她的表情上,真的一点看不出来。

魏怀墨抿了抿唇,视线移到少女的手心和膝盖,“疼么?”

曼荼微笑着点头,“疼。”

可是从表情上,还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曼荼知道他想问什么,放下杯子,双手交叠在膝盖。

“如果我说苦,就不用喝了么?如果我说疼,就会有人关心我么?如果我撒娇,就会有人怜惜我喜欢我么?”

说到这里,曼荼眸中浮上一层雾色。

“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看到。看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既然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哭给谁看呢?笑给谁看呢?只要疼习惯就好了,这样,谁都不能伤害我了,不是么?”

魏怀墨深深蹙起眉。

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是啊,哭给谁看呢?笑给谁看呢?

难道他哭泣,就会有人抱着他安慰么?

而他的笑容,更是让那些人厌恶,然后更狠的欺负他。

他们想要剥夺他笑的权利,他们想要他哭着求饶。

呵,如今又怎么样呢?

那些人在死之前流的眼泪,比他一生流的都多。

从几岁开始,他就不再流泪了。

因为没有意义啊。

没人会关心,只会让仇人感到快意。

不能哭。

他要笑。

笑着看别人哭。

魏怀墨看向对面的小姑娘,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的目的。”

他可不认为这个小姑娘是来跟他拉家常的。

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

曼荼满脸无辜,“求包养啊!”

魏怀墨沉吟半晌,“你想要什么?”

曼荼轻轻一笑,“我要命。”

魏怀墨表情一肃,“理由。”

曼荼又是一笑,笑声中带着嘲讽,“我姐姐抢我男朋友,我父母助纣为虐。这些我并不那么在乎。只是我知道,等我十八岁,自己就会被明码标价,卖给一个也许能做我爷爷的人。”

唯恐生不如死,不如一死百了。

就像魏怀墨的母亲。

太像了。

其实上流社会,所谓的名门世家,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要说同病相怜,魏怀墨可以找出不下十几个这种出身的人。

身世像,不代表性格像,更不代表命运像。

魏怀墨眼前的小姑娘,看似柔柔弱弱,内心却极其强大。

她不认命。

永不认命。

为此,她愿意牺牲。

女子最在意的名节和贞操,她可以拿来作为筹码。

这样的女孩子,一旦给了她踏板,她能爬到立无可立的顶端。

魏怀墨勾唇一笑,伸手将小姑娘揽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温热的吐息拂在她耳边。

“你现在,是把自己卖给我了么?你知道,一旦达成协议,接下来我会对你做什么?”

曼荼眼珠子一转,笑容甜蜜而纯真,“我知道,未成年人发生性行为,无论自愿还是被迫,都是犯法的。”

魏怀墨:……

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魏*oss,平生第一次有想要爆粗的冲动。

然后,魏怀墨再次被逗笑了。

小狐狸。

连他都敢算计拿捏的小狐狸。

曼荼笑的见牙不见眼,拍了拍男人的手背,“而且我刚过十七岁生日没多久。叔叔起码还要等一年呢。”

丝毫没有补刀的自觉!

通常来说,一个金主包养一个女人,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如果超过一年,基本上就是小老婆的节奏了。

所以说,曼荼这只小狐狸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一年之后,有魏怀墨的推波助澜,夏家还能动她分毫?

只不过呢……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警局局长见了我都要叫声爷?”

曼荼依旧笑眯眯的,“我知道呀。可是我也知道,魏叔叔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也是个体贴淑女的完美绅士。逼良为娼这种事,那不是魏钧齐魏大少爷的老本行么?”

唔……

魏怀墨沉吟。

不仅仅是只小狐狸,还是只利爪小猫啊。

魏怀墨笑了笑,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上位者的气势瞬间扩散。

“可是,我凭什么答应你?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曼荼两只手抓住男人的衣领,如小动物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

“我会暖床。”

魏怀墨眉头一挑。

曼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重复道。

“我会暖床。”

魏怀墨心头一跳。

曼荼眼眸一弯,嘴角一勾,笑如初绽的白玫瑰。

“我会暖床。”

重点在“暖”,不在“床”。

魏怀墨倾尽两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

温暖。

魏怀墨低下头,眸色遮掩在碎发之下,他愉悦的笑出声,带着无奈和妥协。

“你受伤了。”

曼荼眨了眨眼。

“疼。”

男人布满厚茧的手捧住了少女还在渗血的手掌。

“我看到了。”

所以,从今往后,疼,就说出来。

我听得到。

曼荼垂眸浅笑。

“好。”

魏家老宅很大。

仆人却不多。

魏怀墨的私人领域更是没有人敢擅闯。

所以,偌大的地方,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孤零零。

魏怀墨的确可以换个地方住。

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

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