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阳春三月的时节。

与北方山河的粗犷冷峻相比,江南水乡的景色的确要纤柔秀美多了。

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片秧苗的油绿,一簇簇菜花的金黄。山腰上,缭绕着一团团淡淡的雾霭。远处眺望,满坡的翠竹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显露出几分让人想入非非的诱惑,还有几分不可捉摸的神秘。

小河的岸上,一排垂柳随着河道的弯曲走势伸向远处,万千条柳枝摇曳飘拂,荡漾起纷纷扬扬的白絮在轻风里翩翩起舞,悠悠而去。小河哗哗地唱着歌儿,应和着轻风的旋律,伴奏着杨柳的舞蹈。河水清澈碧透,间或有红的和粉的花瓣零落在上面,随着河水缓缓流淌。

萧不吉与张天健正置身于这幅图画中。

萧不吉蹲在河边的一块大青石上,捶洗着一堆衣裳,发育很好的身躯,已经显露出女性的雏形。高高卷起的衣袖,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在河水里起落摆动。乌亮的秀发上落下几朵洁白的柳絮,又被风儿轻轻拂去。和煦的阳光照射着额头上的一层细细的汗珠闪闪烁烁。

张天健坐在一旁,拣起身边的小石子,百无聊赖地一颗颗扔进河里。

和他一起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其他九个测试者,现在是什么境地?

自己虽然知道历史走向,可如何去顺势而为?

以他目前的身份,能改变历史吗?

就算真的能改变历史,又怎么能不让其他的测试者发现而被消灭?

这些都是他所要考虑的问题。

真到这时候,张天健才真正感觉到常伟教授给他们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看似他们都能未卜先知,事实上未卜先知的能力却处处掣肘无法发挥,一旦被别的测试者察觉,便随时有被消灭的危险。

萧不吉甩了甩湿漉漉的右臂,用手背擦擦额头和脸颊,抬头看了一眼表情肃穆的张天健,继续洗着衣服。

天将正午,萧不吉洗完了一筐衣裳,将身子探向河面,想掬一捧清凉的河水洗一洗汗津津的脸。

突然,她看到水中映出一张男人的脸,眯缝着一对肉眼,笑嘻嘻的。

萧不吉吓了一跳,迅速站起身来,头顶竟差一点撞着那人的下颏,使他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萧不吉定神一看,立时怒斥道:“张阿四,你又要干什么?”

张天健被惊扰到了,他抬眼看着萧不吉身边的男人,眉头不由一皱。

阿四本也姓张,论辈份张天健应该喊他族叔,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赖子。他家早年也算殷实,父母膝下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儿子,娇惯得不成样子。

常言道,溺爱不是爱。张阿四从小就好吃懒做,整天游手好闲,正经手艺活路没学会一点,倒是练就了一张油嘴滑舌。

十六岁那年父母双双病亡,这下更自由了张阿四。

没出数年,父母留下的十几亩上好水田和五间瓦房,全被他折腾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间草棚栖身。

张阿四没有了生活来源,又学会了偷鸡摸狗,遇到实在没有下顿,便去邻里乡亲家里借取,但却从不归还。或者就干脆到别人家里去等人家做好饭,他也坐下来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的确泼皮耍赖得让人不可思议。

村上的人们看在他逝去的父母忠诚厚道,为人和善的面子上,很少与张阿四计较,也没人跟他亲近,快三十岁的人了,仍然是光棍一条。

张阿四不气不恼,嘿嘿笑道:“不吉妹子,我不是有意吓你的。我只想俯过身子从水中看看你的脸面,在背后看不见嘛。嘿嘿,水中映出的不吉妹妹与面前这个一样漂亮。真的,一样漂亮,嘿嘿……”

“阿四,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喊了人来要你难看。快闪开!”萧不吉狠狠地瞪了张阿四一眼。

也许是想媳妇快想得发疯,这些天来张阿四瞄上萧不吉。

逢到她独自去菜园摘菜,或去河边洗衣服,张阿四就经常跟着她,谄言媚语。

萧不吉见张阿四全没一点做长辈的样子,对他也没有好气儿,遇到纠缠就大吵几声将他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