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健并没有客气,生生受了兰陵王这一拜,他知道兰陵王此举是发自心底的。

萧不吉完全沉浸在离愁当中,既有难以割舍情意,又有生死离别的悲楚。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或许今生再也见不到这个让自己痴迷的男人了。

张天健深深吸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兰陵王且稍坐,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张天健起身拿了琵琶复又坐下,对兰陵王道:“古有高山流水觅知音,这几日我特意为兰陵王谱了一曲,不知兰陵王可否闻曲知意!”

兰陵王闭目道:“高某洗耳恭听!”

张天健拨动着琴弦,他的手疾风乱雨,竟如铜锤一般,把心都敲碎掉,再密密地用金丝网抽紧在一起。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强,忽而弱,乐声清越,碎金裂帛,在屋内肆意蔓延。他沉浸在琵琶里,像是进到了另一个清明世界,密布汗水的脸庞,渐渐放出光彩来。

兰陵王顺着琴音流淌的方向,听出了悲壮浑厚,气势不凡,古朴悠扬,仿佛看到千军万马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刀光剑影惊天动地的激战。残剑独舞,以命相搏,不一样的成败,却同一样的英勇。

兰陵王眼泪夺眶而出,只觉满腹都是千古的郁气。琵琶峥嵘,只激荡在这小屋内,出了窗去,便淹没在委曲求全中,纵然有霸王之勇,可是又奈何,奈何?

曲终人未散,满屋的绕梁余音仍在三个雕塑般人儿头顶流连。

兰陵王双眼赤红:“此曲何名?”

“《兰陵王入阵曲》!”

“好,好曲,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知我高孝瓘,那便是张兄弟了!”

“既然兰陵王叫我一声兄弟,那我也叫你一声大哥。”张天健动情道。

兰陵王重重地点点头。

“兄长,还有我阿姐的礼物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张天健笑道。

“萧娘子,高某谢了!”兰陵王又看向了萧不吉。

听了兰陵王这句话,萧不吉顿时泪如雨下,双眼模糊,已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心情发了芽,眼眸生了花,情到深处泪如雨下。

“阿姐,兰陵王在等你呢!”张天健小声提醒道。

萧不吉点点头。

张天健再次弹起琵琶,萧不吉在哽咽中潸然唱道:“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谁,唤我之心,掩我一世凌轹。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谁,可助我臂,纵横万载无双。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谁,可葬吾怆,笑天地虚妄……”

……

江南的冬天那么倦人,萧不吉觉得好累,好辛苦。

谁说江南的冬天是温柔的?

风想必也是怕冷的,总是向张天健最温暖的心底里钻。自己现在是可悲的,没有笑脸,没有欢乐,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过的好,她不希望他像自己一样,让冬天的风儿都笑他!

没遇见兰陵王之前,萧不吉不知道什么叫偶然。

没认识兰陵王之前,她不知道什么叫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