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向东的追问,方同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说自己并不清楚所有情况,便带着佣人离开了。

直到门口传来关门声,沈向东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死死盯着面前一尘不染的地板,面如土色。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掏出手机给沈亦埃去了电话,想要问个究竟。

然,一连三通电话,全都提示已经关机。沈向东心里那股子紧张,也在等待中升腾发酵,渐渐转变成了焦虑,而后变化成焦躁,让大脑紧绷成了蓄势待发的弦,完全没有半点松弛的迹象。

工地上受伤的事很多,发生命案的也不少,可对于这种能够引起关注度的话题,媒体总是十分喜欢。大家全都争抢着报道,生怕稍不注意,就落于人后,被上面的人责骂。

因而,当沈亦埃风风火火赶到蓉城时,施工现场已经被媒体给包围住了。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脑袋聚集在一起,根本看不清脸。

司机瞧见这情况,压根不敢开门,只能转头看向同行的许沁。

许沁会意,试探性的看向沈亦埃问:“沈总,要不要先回去?工地上的负责人不在,您现在过去肯定会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

沈亦埃并没有着急下车,只是缓缓降下车窗,皱着眉头打脸工地上的情况。他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揉捏着眉心,仔细观察着,静静听着嘈杂的议论声。

大约过了两分钟,才听到从人流中涌出的苦恼声。

虽然听不清楚,但从声音的沙哑沧桑程度来看,大约是几对临近老年的夫妻,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的儿啊,你走了让我们怎么办?这些吸血鬼吸干了你的血,就不管你了,让你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只能躺在这里……”

而媒体,面对这样一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煽情戏码,自然喜欢的不得了。纷纷举起摄像机对准了中年夫妇,在镜头里留下他们饱经风霜的脸。

更有甚者,还上前将麦克风递到了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妇人面前,好方便收音……

沈亦埃一直坐在车里看着,一言不发。直到人群里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集结媒体争先恐后的跑过来时,他才升起车窗,沉声吩咐:“走吧。”

当穿着职业套装的记者和摄像像蜜蜂似的围过来时,沈亦埃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可以对着车子拍几张照片的。

于是当晚,泰和集团总经理沈亦埃对工地死者家属不闻不问的消息便排山倒海的涌现了出来。更有甚至,说工人们的重伤和死亡,本就是当权者的预谋。为的,只是免费给泰禾做广告。毕竟,事件之后人们往往很快就会忘记善恶。可提起相关姓名,他们总是记忆深刻。

仅仅一晚,沈亦埃就从一个年轻有为的成功企业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奸诈商人。连带着泰禾的股价,都开始一路走低,跌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