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家归来,却没能要来埋葬咱爹娘的坟地,咱的心情是那般的沮丧和无奈。

回到家,和眼巴巴的等咱归来的二哥说明情况,老实巴交的二哥虽然比咱还年长,却忍受不了这样的悲痛心酸,居然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不知怎么的,咱的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咱当时就纳闷儿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不公道:咱的爹娘在土地上辛辛苦苦的耕作了一辈子,饱饭尚且吃不上不说,就是死后,居然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反而观之,地主们从来就不曾在地里劳作过,却衣食无忧,还总要时不时地剥削压榨那些本来就已经是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们。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就是因为出生的不同吗?这么说,出生的不平等大概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不平等了。

然而咱深知道,这又决计不能准确无误的解释这世间有人劳苦一生却还要遭受饿死的危机,有的人却一世富贵,终生不需劳作的原因。

而这个现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咱不知道,至少当时是不知道,而咱致力于一生的追求,不正是这个一直缠绕在咱身上的原因吗?

所以咱当时就有了想法,有朝一日,若是咱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咱一定会去努力的找到这个原因,然后拼尽全力去改变它。

属于咱爹娘的哭,属于咱朱重八这样的贫农孩子的痛,咱尝过,但是却不愿因有更多的人去体味。

而咱也深深的相信,这世间也绝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想去体验这种生活和痛苦。

这种痛,当时的咱已经无法用别的办法去宣泄,咱只是和咱二哥互相依偎着,抱头痛哭,声震寰宇,久久不息,却始终难以把这压抑在胸中的痛彻底的消尽。

不过,让咱始终庆幸的是,这世界总还是有好人存在,他们总会在你感到无助绝望的时候适时的出现,带给你希望,带给你温暖,让你明白,这世间还是有着谁也无法磨灭的光明。

就在咱和二哥抱头痛哭的时候,住在咱旁边的邻居,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平日里和咱娘的关系极好,咱常叫她汪妈妈的,循声而来。

见了汪妈妈,二哥哭的更伤心了,咱和汪妈妈说了咱在刘德家的遭遇,汪妈妈居然也抹起了眼泪,她同情道:“俩娃儿唉,别伤心了,这该死的财主,居然这么狠心,你们不要哭,俺有法子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啊,汪妈妈你有啥办法?”咱停下哭泣,绝望中生出一丝希冀。

汪妈妈道:“你不是有个放牛娃朋友叫刘朋的吗?”

“嗯,咱和他关系还极好呐!”咱回答道。

汪妈妈笑了起来,“这就好办了,你去找刘朋,让刘朋去求他的父亲刘继祖。”

“可是汪妈妈,这刘继祖不是财主刘德的表兄弟吗?”咱二哥说道。

汪妈妈却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呐,这刘继祖与刘德虽然是亲戚,但是这人却是不一样的,人家为人仁义忠厚,是个好人呐,平日里对咱这些穷苦百姓们也常常解囊相助的。”

“可是咱爹毕竟不是他家的佃户……”

“没事儿,刘老爷是个热心肠,你去求他,他说不准就答应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咱点了点头,心中则是凛然,大不了再被羞辱一顿就是,可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让父母入土为安的希望。

咱听了汪妈妈的建议,很快就找到了刘朋,当年一起放过牛,好歹他还记得咱们一起游戏玩耍的日子,咱一说出来意,刘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咱当时说的很卑微,“不求好地方,哪怕是一块边角旮旯,只要能埋葬咱爹娘就行。”

而更出乎咱的意料的是,在刘朋回家去求他爹刘继祖之后,他爹刘继祖听说了咱老朱家的难处,居然一口就答应下来,愿意把他们家西南山岗上黑松坡边的一块儿地送给咱,作为咱爹娘的坟茔。

这立马就让在喜出望外,真是意外的贵人相助。

刘继祖虽然是刘德的兄弟,家中更是不甚富贵,不过是一普通人家,家资同样是单薄的可怜,但就是这样,刘继祖没有趋炎附势的去求过他的哥哥刘德,更是在咱朱重八落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样难得的品质,真的是值得咱用一生去怀念。

“刘老爷,天大的恩情,咱朱重八总有一天会报答您的。”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老爷,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罢了。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让二老快些入土为安吧!”

听听,这是多么无私的话语,多么宽广的胸怀,但是咱朱重八有恩必报,已经悄悄的把刘继祖的这份恩情埋藏在心中。

后来啊,咱做了皇帝,专门派人探望过刘继祖,可惜刘继祖已经逝世,于是也只能追封他为义惠侯,让他的儿孙享受世代富贵。

这样好的人家,不正是应该得到这种殊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