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喜跟随鲁禾禁主砍柴,其实就是一个跟班,

砍柴这活,他想象不出。从小到大,一直在平原长大,煮饭用煤气,或者电饭煲。至于灶膛,真是从未见过长什么样。

“读过《瓦尔登湖》吗?”鲁禾禁主一边搂柴,一边问憨喜。

“《瓦尔登湖》?”

鲁禾突然意识到他提出的问题有些唐突。作为一名儒者,修好儒学就可以了。其他课外读物,可有可无。

不过鲁禾禁主身处利禁,当然要设身处地想。在鲁禾看来,自己动手,丰衣足实,比什么都重要。习儒修行的儒者数以万计,但真正修成儒仙的又有几人。当一个人的寿数已尽,那么他给后人留下来的,又是什么。

但是,鲁禾永远也想不到,憨喜是读过这本书的,尽管这本田园式的著作读起来让人头昏脑胀。

憨喜没想修成什么儒仙,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被逼迫的。先是腾杼云逼,然后是陆羽书逼,现在,是他自己逼。为了医治他的头痛病,他必须修炼下去。

砍了一天的柴,在山石林间转悠了一整天,鲁禾禁主又累又乏,简单地吃了一点饭,睡觉去了。

鲁禾睡觉有个毛病,他不仰贝着睡,而是哈蓬着,整个胸腔受到压迫。所以一挨枕头就打呼噜,震得整个床铺都在颤动。

憨喜很不习惯。

关键原因,他睡不着。

他睡不着不是因为鲁禾打呼噜,而是因为鲁禾跟他提到的《瓦尔登湖》。

一个翻看《瓦尔登湖》的儒者,心里有那么多的放不下,怎能修炼成儒仙呢。这样一想,憨喜就不想在利禁呆了。再说他的好朋友阿休也不在利禁,他为什还要留在利禁。他现在只所以暂时留在利禁,完全是因为让阿休、陆羽书、腾杼云他们顺利离开。现在他们都安全地回到善恶园了,他继续留在利禁就没了意义。

憨喜辗转反侧,想了又想,决定逃走。

对。趁鲁禾睡得正熟,来个脚底下抹油,溜走。

憨喜穿好衣服,套上鞋子,蹑手蹑脚,从鲁禾身边摸过去。

蹑手蹑脚走到洞外,一拍龙吟宝箧,将自己的龙盘取出来,脚踩在上面,打算顺着悬涯溜下去。可是,试了几次,那龙盘纹丝不动。憨喜不知道,这原本是一对龙盘。如同小巫见大巫,他的小龙盘才相形见拙,失去了效力。但是如果两个龙盘合在一起,其威力则大得难以想象。

要是能把他的龙盘偷出来就好了。

想到这里,憨喜重新返回犀牛洞,走到鲁禾跟前,望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想,龙盘会放在哪里呢?枕头底下?衣襟下边?还是琴剑书箱之中?憨喜翻来覆去找不见,最后断定,龙盘只能在他的琴剑书箱中。可是寻了半天,他的琴剑书箱也寻不见。

就在这时,鲁禾咳嗽了一声,翻了个身,脸儿朝外,似乎还睁了睁眼睛。

憨喜吓了一跳,要是他睁开眼看见他在他身上翻来翻去,肯定以为他有什么企图,到时候他就说不清楚了。

憨喜赶紧溜到洞外,望着刀削斧砍一般的悬崖,打算御剑而行。向上飞升不容易,向下滑行还能难到咱了吗。在腹黑谷就有过类似的经历。

想到这里,憨喜啪地一拍龙吟宝箧,一只木剑飞迸而出。

“哦,什么动静?扑通扑通!”

憨喜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他听见鲁禾窸窸窣窣似在翻寻衣服的声音。

不好,他若醒了,想走就走不成了。

憨喜鼓足勇气,一步踏上木剑,身子向下一倾,朝崖下飞身而去。

“憨喜兄——”

憨喜在悬崖峭壁间,听到鲁禾站在犀牛洞口大声呼喊着。

“这是因何?要离开我吗,为何连招呼也不打!”

憨喜听到鲁禾在上边喊,心里一阵负疚。凭良心说,鲁禾禁主并不赖,比狠禁和义禁好到不知多少倍。就这么不辞而别,于心有些不忍。

这么一想,数息之间,憨喜脚下的木剑一下子拐到一棵大树上,那棵大树虽然咔嚓被斩作两半,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重心,随着庞大的树枝呼啸着,一同往悬崖下坠落下去。

“谁?”

稀里糊涂,他听到一个女孩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