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志士尽来投奔,皇上却没有留下一二,实在可惜。”林显仍专注的看着书,口中漫不经心道:“我听说有一入世高人曾去找过你,但是你跟圣上一样,放了他。”

离炎并未直接回答林显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先生认为可惜?”

“你不觉得?”林显一低头,看向说话的女人。

他的目光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就落在了她那张不断开合的嫣红小嘴儿上,他急忙将目光收回来,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她闭着眼睛……

他有些诧异:她是何时摸到自己脚边坐下的?

离炎依旧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她背靠轿壁半闭着眼睛,咬一口糕点,便砸吧砸吧好一会儿。

她说那是她在细嚼慢咽,能有助于减肥。

轿子里已经为离炎准备了好几个干净的厚布垫,林显本意是要她垫高一点再坐,免得身子受凉,可是她偏不。

离炎将所有的垫子全散在轿子里,像是在地板上铺了满满的一层厚布垫。她常常是笑得东倒西歪的扑在地上,林显提醒了她几次要端庄,注意形象。

离炎就大言不惭的回道:“形象是什么?你那样吗?瞧着在正儿八经看书的大老爷们儿一个,却时不时偷抢我一个小姑娘的糕点吃。”

这话实在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一个词语:衣冠禽兽。

林显被离炎驳得哑口无言,又被她说得这么幼稚,不觉耳根就有些发烫。

因为地上到处都散落着垫子,她倒也没令自己身上沾上灰尘,他后头就没再说这话了。

离炎对他越来越不客气了,好在林显以前与她接触过两回,知道她就是那样随性的人,也就没有多想。

此刻离炎坐在他的脚边,他只好一动不动,免得那脚碰到她的……呃,屁股。

离炎睁开眼来,仰面问道:“先生有没有想过,一统天下,就会有很多人流血流泪?”

林显从未遭遇过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想,回道:“身为离国的大将军,我自然是希望离国不断强大富足,土地广袤肥沃。”

居高位者都该是对能够睥睨天下和坐拥四方有着深深的自豪感吧。再说,如果天下归一了,那么离国就不需要再有人去守边了,将士们也不用长年累月的与家人分离了,百姓们只管安居乐业。

“是的,我相信每一个国家的大将军都会如先生这般想的。可大家都这么想了,先生,我们是不是就要打无数场艰苦卓绝的仗了?届时,整个天下都会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可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苦,多么乱,居高位者依然可以日日歌舞升平。成功了,皇帝便名垂千古;不成功,后世的人仍是会称她一句乱世枭雄。一统天下,成全的不过就是几个人的个人名声而已。”

“最后,至始至终受苦受难的不过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他们轻若尘埃,在史书上没有留下半个字,却化作累累白骨成全了别人最伟大的名声。”

“这……”林显一时找不到话说。

是啊,他只想过一统天下后的结果,却没有想过一统天下的过程。

想来,君主们会被蛊惑,也是谋士们只给他们描绘了最美好的画卷,却未看到壮丽山河乃是用鲜血和白骨堆砌而成的。

“你身为皇族的一分子,难道就没有过这样的雄心壮志?”林显有些不死心,“万一离氏江山交到了你手上,你就没有想过带领离国开创一片辉煌的历史?成为有史以来最为人称道的皇帝?”

岂能回回都是他被驳斥?

离炎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儿,“我不懂朝廷里的事情,我也不想弄懂它,心累。人就这么几十年可以精蹦,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呵,赚银子就不心累?话说,你弄的那个什么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你在先生面前也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林显眉头微挑,目光犀利的盯着离炎。

离炎嘴角扭曲了一下,“我已经对手下人强调了组织纪律了,叫他们少掺和朝廷里的事情。”

跟着她又不屑道:“那些人,说好听点,叫谋士、谋略家。说难听点,就是乱臣,乱世之臣!他们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什么统一天下,乃是立了件千秋万代之不世功勋,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干的却是血流成河,令无数人家破人亡的事情。”

离炎叹息道:“一统天下的结果是好,可是很多人,都是没福分看到那个结果的。”

附近有人声传来,离炎和林显两人便默契的住了口,一个装作继续认真的看书,一个舔舔嘴唇,回味着糕点的美味。

“这风向是不是要变了?我昨日听内务府总管谢玖给我唠嗑,说是皇上有意要抬童婉仪的身份啊。”

“又抬?那位美人比咱这官还升得快,他进宫才一年多的样子吧。这次准备抬到什么位置?”

“昭仪。”

“昭仪?不是连跳几级?”

“是啊。还有啊,听说年节时,皇上在宫中摆的家宴都是由那位童婉仪张罗主持的,皇上都没有派人去请皇后呢。”

“咦?不是说皇后抱恙吗?”

“不过是个好听的借口罢了。皇上因为科举制正被人颂扬是前无古人的圣明君主,怎么可能在这个档口传出帝后不合的流言蜚语?何况,他两人可是患难夫妻啊。皇上就算再宠童婉仪,那也得慢慢来,一步一步的来。”

“哦,还有啊,以往每次过年,六宫中,皇上都会给凤宁宫送去最好最多的的赏赐,今年却是晴翠宫得到的赏赐最丰富。而且我还听说,前几天皇上将前朝皇后的一件宝贝赏给了那位童婉仪呢。”

“皇后的用物竟然赏给一位婉仪?即便是前朝皇后用过的东西,也不能这样子扫了当今皇后的脸面啊。”

“是啊。这么样子一盘算,可能后宫的风向真的要变了。这位童婉仪的表妹是兵部尚书沈心。沈大人跟二皇女亲近,难道是二皇女要准备走后宫路线?她是不是瞧着之前大皇女无论怎么胡闹,可是因为皇上还宠着皇后,就没有追究。现如今,清王风头很盛,二皇女便也想借用后宫之人来让自己的身份更上一层楼?”

“有可能,枕边风可比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写的奏章管用多了!那位美人上次是正五品婉仪,这次是正三品的昭仪。照他这么个升法,下次不得直接该封妃了。你猜,太女定下后,那人会不会离皇后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嘿,二皇女真的就能如愿当上太女么?童昭仪当初确实是二殿下找人送进宫的没错。可他如今正得势,就算他的位份比二皇女的母亲德妃低,有了皇上的宠爱,你以为他还会乖乖的听二皇女的话么?”

“若是他再为皇上生个女儿,太女之位都有可能是他女儿的。父凭女贵,就算皇上念着以前的情分,对皇后不怎样,这一位也极可能成为真正的六宫之主啊。这样一看,哪里还关二皇女的事?”

“那确实有可能哦,二殿下可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不过嘛,这也得看那位童昭仪的肚子争气不争气。嘿嘿,要是争气,那就是一步登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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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颜伏在离少麟身上,磨人似的缓缓动着。

“朕待你这么好,你就如此折磨朕?”离少麟强忍着急切,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说着,她嘴一张,一口就咬在自己身上的那美艳男人雪白的脖颈上,耳中听见男人“嘶---”的抽气了一声。

再离开时,她便满意的看见两排清晰的牙印子,隐隐还泛着血丝。

童颜不客气的回咬了离少麟一口,声音暗哑,“我看皇上明明是享受得很,却还故意来责怪我。”

“小心肝儿,你还是动作快点!要不,朕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