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售粪肥的收益自然也不坏,不过,比起过去即吃民户又吃农家的“两头吃”来说,收益已经大不如前。而且大家都说澳洲人迟早都会独吞这块“肥肉”。

米老板纵然心怀怨恨,也知道脑袋是碰不得大刀的。况且澳洲人在清理粪段之后,算是留情面,没有发动粪段工人来“斗争”他。这大约是看在他主动交出粪段的“识相”上。

可是没斗争他,不等于没有“黑材料”。米老板每每想起,总是芒刺在背。

害怕归害怕,日子还得过。米老板最近一直在找新得生发项目。他家世代是粪霸,至少在三十万以上的积蓄埋在土里。

吴毅骏一看便知道今天的拍卖会热闹了,这两家别看名声不显,米家甚至有些“臭”,但都是底子厚的老人家,论起钱财来,未必比那些风头正劲的大户来得少。他们的情况又注定这次来拍卖会是“势在必得”。

就是不知道这两家看中的都是什么项目。吴毅骏心想

再望前一看,竟然还有个熟人,正是“老霍”,官名霍麦雄。这老霍会来倒是出乎他的预料,这些年老霍算是被澳洲人祸害惨了。他原本是广州纸行的首脑,不但在城中有多家栈行,批销各种纸品,在城外还有多家纸作坊,堪称是广州纸张行业的领袖。

自打“澳纸”登陆广州市场,由紫诚记批销,霍麦雄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因为澳纸质优价廉,纸业同行纷纷转而从紫诚记进货。他家不但生意一落千丈,连造纸的作坊都倒闭了。要不是澳洲人没有涉及文房用纸,还可以靠外地运来纸张苟延残喘,老霍早就关门大吉了。所以这几年每逢说起澳洲人,他都是咒骂声不断。恨“天兵不能尽剿”。

纸行这行当现在虽然如今还在,实际完全沦落到替澳洲人零售的小买卖了。纸业公会在整个工商联里影响力微不足道。

老霍过去怨恨澳洲人且不说,眼下他有这个实力来投标竞买吗?吴毅骏很是疑惑。按项目看,他最有可能投得是老本行:“造纸厂”。但是造纸厂这个项目光是“项目转让费”就有一万元。一旦开始运作,至少还得一万元的投入……老霍这几年的寒酸相可不是装得:他父亲过世,丧事草草了事;小儿子娶妻,也没攀到大户人家。

正狐疑间,却见门外又走进来主仆二人。这对主仆一进来,整个厅堂里都起了一阵骚动,在座的纷纷起身招呼。吴毅骏定睛一看,却是梁辰龙。

他倒是稀罕!吴毅骏心想。梁辰龙作为钱业公会的会首地位倒是尊崇,但是他家的茂康只是一家钱业的小同行,全靠了梁家撑腰才当得会首。如今澳洲人当道,梁公子眼下的地位微妙,风向很是不妙。同业里不服他的声音也渐渐大了。

莫非是梁公子也打算通过投资实业来讨好澳洲人么?还是梁辰龙要和梁家“划清界线”?这倒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眼瞅着厅堂内的位置渐渐坐满,时间也差不多了。只见高举从屏风后面出来,一路抱拳作揖,上了舞台。到得台上又是团团一揖,笑容满面的和大家打招呼。

“诸位老爷,这次承蒙大家赏脸,来参加这次项目转让拍卖会。这是给高某面子,高某感激不尽……”

下面人见状,学着澳洲人的套路纷纷鼓掌。高举又道:“这场项目会的资料,大伙都是瞧过了,高某也不再多啰嗦了。都是会下金蛋的鸡,元老院此次把这些项目拿出来转让,那是莫大的天恩,大伙拍到项目的,不用多说,用心经营,那是‘双赢’,拍不到的也不要气馁--元老院今后还会有其他项目,大伙先努力挣钱预备着。”

正说着话,只见一个元老模样的人在几个归化民干部的簇拥下登上了舞台。这位元老却是陌生,不过看他的气度,在场的大户们不约而同的感觉这位“不比寻常”。

果然,高举一介绍,大伙才知道来得是元老院中枢的“大人物”:农林水产相吴南海。

虽说大伙不明白为何管农事的元老莅临拍卖会,但是想来大约是为了体现澳洲人的重视此事。果然,这位吴首长亦开始讲话,只是这位吴首长说得“新话”乡音甚重,对于新话原本就不甚高明的大户们来说多少有些不明所以。好在吴南海的讲话很短,很快就把位置让给了一位新来的元老,这位元老的样貌却和常见的元老的不一样:皮肤黝黑,光着脑袋,满脸横肉--正是何方回,他是专门被派来主持这次拍卖的。

他一登上舞台,整场拍卖会也就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