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中恍然大悟,赶紧道:“这个,贤侄大可放心。舅舅虽有一妾,但是她们妻妾和睦,并无纷争。至于随来的奴婢亦是挑选过得,靠不住的,不愿来得都遣散回去了。”

“嗯,这就好。舅舅有所不知。大宋治下,最讲的就是法律,一言一行都有规矩。舅舅初来乍到, 有些规矩可能不知道,有些规矩和大明是反着来得, 所以,遇事切莫草率行事。”

“多谢贤侄提醒。”张世中郑重道, “你且放心,我全家既来投奔大宋,自然按照大宋的规矩行事,更不会犯了大宋的王法。”

有他这句话,李子玉多少放心。他刚才大略看了一遍这些亲戚们,并无面相刁恶阴险顽劣之人。舅舅的模样亦是管束的住全家的。

李子玉的父母带着仆役分头安置亲戚们,这么多人莫要说床榻,就是铺盖也缺,幸好广东天气不甚寒冷,拿张草席睡在地上亦可勉强将就了。待到安顿完毕,已是将近二更了。李子玉更是累得东倒西歪,今天晚上他只能和阿贵挤一个房间了。

“明日得赶紧给这舅舅找房子。”他想,“住在家里可吃不消。”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子玉便到局里帮阿贵请了个假,让他回家帮忙照看着,免得报户口的时候出什么纰漏。他自己赶紧向市局的九课做了一个报备。北方过来的移民亲戚,还是个官,以他的身份这是必须要办得手续。

办完这些事,他又赶紧去找高重九,问他那里能典或者买一处房子。

“地方要大,二十多口人呢。”

“这个”高重九挠头,“找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再说你这舅舅家拿得出多少钱来?我也好有个计较。”

“一百元。”这是昨天舅舅跟他交的底。这次南下,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拢共带来了五百多两银子。

这笔钱当然不算少,但是考虑二十多口人要日常开销,还有日后营运生发需要本钱。所以商量下来,预算是一百元。

“钱是不少。但是要住二十多口人,可有点难。”高重九说,“你这亲戚是大户人家,住房子不能按照小门小户那么算,现成的大宅邸可都不便宜。”

“我舅舅在明国就是个武夫,家里人口多一些,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那么考究,能把人住下就行!”

“那你听我信就是!”对高重九来说,这根本不算一回事。

“还有一件事。”李子玉有些犹豫,道,“你知道这广州城里有什么好营生没有?”

“阿玉,你这话太宽了。好营生太多了:街边炸油条也是营生,开钱庄也是营生呐。”高重九开玩笑道。

“唉唉,不和你开玩笑,实在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问。”李子玉叹了口气,把自家亲戚投奔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舅这家吧,不上不下。干脆是豪门大户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过来;要不干脆落魄到吃了上顿没下顿,这都好安排。偏偏是这样钱没几个,还得硬撑着讲究个体面的中产人家!”

高重九笑道:“这也容易,如今广州城里商机遍地,你舅舅家又有些银子,大可开个买卖做个小生意”

话音未落李子玉就大摇其头了:“九爷,我这舅舅在明国是个世袭武职,一代代都是当兵吃粮,应承上官。哪有这个本事!家里虽不富,也是装模作样呼奴使婢的小姐少爷。这样的人如何做得买卖?再好的生意落在他们手里,只怕也会赔个精光!”

高重九暗笑:你说起你舅舅来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不过一想也是:就说李子玉这样的,除了给人当差还能干什么?

他想了想,道:“营生倒还有一个,只是多少有些风险”

“什么营生?”

“东南开发的股票。”

“股票?”李子玉张大了嘴巴,这东南发开他知道,是去年成立的。据说是南洋公司下属的一家企业,专搞东南亚开发的。当初刚开张的时候就发行了债券。债券没有公开发售,都是本地那些和澳洲人有商业联系的大户们购入的。不过听人说,债券的利息并不高,买债券主要还是给澳洲人捧场,拉关系。

“据说澳洲人要开始卖东南开发的股票了--这次是公开发卖。这股票不同于债券,股息分红是随行就市的,不似债券那么利息固定。以我之见,这股息肯定比债券要高得多。不如让你舅舅买些。”

“这事眼下也只是风闻,再说了,他又能买多少呢?说来也是杯水车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