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东家打了包票来得,说这次广州之行能搞来几万银子并澳洲人的大铺子投献。这下什么也没有,回去如何向东家交待?说不定还会就此被破门出籍。

田达深知这个田皇亲奴才身份的可贵,他平日里作恶多端,只要一天没了田皇亲家的庇护,马上就会被人活活整死。

田达利用他的身份找广州府,找南海、番禹两县,逼着府县衙门给他出去抓人。这一府二县的官儿被他闹得受不住,就随意抓了些伙计工匠来应付。全是一问三不知的人,把个田达气得每天在城里各处窜衙门,吵闹着要将紫字号的房产“买下”。

广州城里的官儿和大户,都觉得犯不着招惹这个小人,便不与他争夺,高举原想把紫字号里有值钱的紫明楼房产让给田达,而将惠福街的住宅、铺面和作坊等房产买下,这样过后澳洲人还能秘密回来大家一起继续合伙做买卖。他即能让澳洲人对他保全财产的感激,又能乘机将紫字号的一部分所有权控制到手里。

没想到的是,田达对紫字号贪得无厌,不仅要占据紫明楼,还要将惠福街的所有房产一口吞下。高举自知杨公公在宫里的地位权柄不能和如日中天的田贵妃相比,但是他不甘心就此退缩――这不仅是事关利益,而且人人都知道郭东主是他的合作伙伴,如果他不能有效的保护自己的商业伙伴的利益,高家在商业圈子里的信誉就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高举便亲自拜会了李逢节,希望巡抚和广州官场能助他一臂之力。当然,他也许下了极大的好处。

但是李逢节不愿意就此得罪田达,更不想得罪田弘隅。当官的都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御史言官,而是宫里的一张嘴,不经意的时候说出几句话来,时刻都会种下祸根。

高举自知无法和田达相抗衡,只好忍痛割爱,不再过问此事。

于是原本紫字号的房产就毫无悬念的落入了田达的手里。不过,李逢节还是留了一手,他关照广州知府事情大可以答应,但是办理契约过户之类的事情不必着急,尽量“拖”。

“卑职明白。”广州知府问李逢节,“只是这田达一日拿不到契,一日就要来吵闹,不知道要卑职拖延到何时才能办理?”

“何镇的人马开入临高的塘报传来,你再给办理不迟。”李逢节面授机宜,“眼下就是拖。”

李逢节想来,当日幸亏没有把紫字号的房产过户给田家!否则如今谈招抚,就要麻烦十倍不止。好在现在还不晚――田家还不是房产的主人。

至于田达这个人继续吵闹他也觉得不碍事。先不说澳洲人显然对田达恨之入骨,一旦重返广州,田达必死无疑。就算澳洲人宽宏大量不想和他计较,也有人主动当澳洲人来处置他。

只是现在他要找一个能居中联系的人,这个人必须可靠又能干。李逢节不愿意冒险派自己的幕僚去临高――一则当地情况不明,万一走漏了风声自己没法处置;二来他手下也没有这样的人才。

这个人首先不能是官,当然最好也不要是自己的幕僚。免得事情闹大了追究到自己的身上。李逢节的幕僚们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黄顺隆。

黄顺隆是澳门的灰色人物:交通海盗,贩卖违禁货物很是活跃。虽然李逢节这样的地方大吏对此不甚了了,对地方状况十分熟悉的当地幕僚和下级官吏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他们知道黄顺隆是与广东沿海的海盗有很深厚的关系。大约和澳洲人也不会没有联络,通过他去联系应该是条可靠安全的办法。事情败露了推脱起来也最为容易。

除了黄顺隆之外,李逢节的手下又想到了第二拨人:起威镖局。

起威镖局和紫字号的密切关系在广东不是秘密。正是起威的孙可成和紫字号的郭东主搭上了关系,原本只是一家小买卖的起威镖局才会在短短几年里发展成为现今广东规模宏大,涉及车、船、店、脚水陆买卖的大买卖。

郭逸等人从广州逃走之后,起威镖局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他们和与地方士绅,达官显宦们的服务关系造就了一张很大的保护网。当然孙可成前前后后也花了二万多银子上下打点才把所有的事情摆平――其中一万两是“乐输”的“剿髡军饷”。

李逢节毫不怀疑:孙可成和髡贼私下还有勾结,暗通消息。说不定紫字号那些神秘消失的伙计、工匠就在孙可成的保护之下。但是这不管他的事,现在只要孙可成帮他把通道建立起来,能够和髡贼搭上话就好。而且起威也是他在谈判中的一个筹码――髡贼不是号称最讲信义么?孙可成这些镖局的人在需要的时候也能够当成人质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