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心道,父亲说的极是。

若是陛下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窦天德,岂不是故意使陈家与太子殿下一派发生矛盾,让李林甫武惠妃他们渔翁得利。

若是陛下真的有意帮李林甫他们,为何后来又让人将此消息告诉父亲,甚至亲自谋划,将这件事低调解决。

如此,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复杂了。

陈骁在陈安怔怔出神期间,突然起身,走到书房的长形紫檀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用一铜石镇纸镇着边角,从斑竹笔筒的毛笔堆中拿出一只狼毫笔,往一旁的古砚台上沾了沾,才发现古砚台里并没有研磨,叹息一声,又将狼毫笔放回了原处。

陈安回过神时,恰好见到这一画面,好奇问道:“父亲要写字?”

陈骁苦着脸,带着遗憾说道:“兴致来了,准备写点的,可惜……没磨了。”

陈安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紫檀书案前,拿起古砚台里的墨锭,正欲研磨。

父亲见了,轻笑道:“叫丫鬟来做即可。”

陈安难得见父亲如此轻松自在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父亲也想看那红袖添香,素手研磨。不怕母亲知晓了……”

还没说完,陈安便被父亲一个急眼,给瞪得无语凝噎了。

写字的心情没了,便是没了。

再被陈安一番调侃,陈骁更没兴致写了。

于是,父子俩又回到座椅旁坐下。

陈骁想起今日朝会上的事情,望了一眼陈安俊秀的脸庞,说道:“陛下今日的旨意,你怎么看?”

陈安想了想,回答道:“无非便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

“这话何意?”陈骁不解道。

陈安一嘴秃噜,将现代的歇后语说了出来,急中生智,笑着解释道:“学的西域胡商他们那边的方言,便是恩威并济,软硬皆施的意思……”

陈骁点了点头,默许了陈安的说法,也没深究他口中所谓西域方言那句话的意思,淡淡说道:“陛下此举,实乃一举三得。”

陈安静听父亲详解。

陈骁冷笑了一声,说道:“一来,陛下不动窦忠国,便是不动太子殿下手中的势力,虽然太子近来不得陛下喜爱,不过也算是给了太子一个天大的面子;二来,将裴家女儿许配给你,实则是为了安抚我们陈家;三来,则是不让李林甫他们的阴谋得逞……”

“李林甫近来得势,与武惠妃走得又近,便连张相与裴相,他都不放在眼中。陛下哪会不知道,所以他要打压一下李林甫,只是……哎,陛下终究还是很看重李林甫的。”

陈安听后,眯眼道:“父亲分析的,很有道理,陛下此举实则还是为了平衡太子殿下与李林甫他们的势力,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朝廷平稳。只是……”

“只是这次拿你做了棋子,你心有不甘?”

对于陈安能够将陛下的心思轻易看透,父亲陈骁心里是十分惊骇的。

说到拿他当做棋子时,陈骁不禁叹息一声,“为父心里何曾甘愿,为父也想将那窦天德给法办了。只是……唉,安儿,你今后的路还很长,有些事以后总该要面对的。你要懂得,为臣者,当分君忧……”

陈安听后,默不作声。

似乎瞧出了儿子的不高兴,陈骁转而说道:“既然陛下已经颁下了旨意,这件事便这么算了。再过些日子,便是你与裴家三娘的婚事了,你也该着手,准备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