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靳鹿一边把盘着的头发卸下来,一边道着谢。

苏铭安没回答,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喝吧。”

“嗯。”

苏铭安看着渐渐暗下来的云朵,夕阳像是一面铜镜立在他面前,“你,”他话锋一转,“我小时候也怕水。”

靳鹿拿着毛巾的手一顿,忽觉得有点冷,“嗯。”

“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了命,她身体从那时候就虚了,导致我后来也没吃上母乳,偏偏我又一吃奶粉就闹肚子,”苏铭安笑,“所以从小身体就比同龄的小孩弱。”

“然后呢?”

“我爸听说游泳健身是最好的,我六岁那年就被拉去了游泳馆。”

靳鹿挑眉看向他,“但是你死活不下水。”

苏铭安点头,“我爸性格暴躁,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进水里淹着,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我的喉咙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这么说,”靳鹿看着他笑,“你对我还算好的咯。”

苏铭安喝了口水,“拉德威尔说过,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1万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平凡变成世界级大师的必要条件。“

“嗯,一万小时定律。”

苏铭安看向她,“没错,我那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很多事都是如此,失败,是因为,人往往在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面前失去信心,徘徊,质疑,恐惧。然而,哪有那么难,打败自己的从来都是自己。”

苏铭安哪知道,当他把这套人生信条用在爱情上时,等着他的,只是一条怎么相信自己也走不出的死胡同。

靳鹿没想到书呆子的脑瓜子从六岁就开始有了人生觉悟,她不太想告诉他自己为什么怕水,只要一回想起警察把她母亲的尸体从海里拖出来的那一刻,她就觉得够了,更何况要让她描述她为了找她的母亲,整个人被海水浸到窒息的童年噩梦。

她突然想起那晚指着星空满腹经纶的他,“唉,你学习这么好,长大了想当什么啊?”

“我?”苏铭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有点迷茫,“老实说,我觉得做什么都可以,”他顿了顿,“我并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

靳鹿笑,“我就想以后能当个摄影师,在世界各地去走走看看,去记录山间的风,林间的花和世间的人。”

苏铭安的余光里,女孩穿着浅粉色的泳衣,两条白皙的长腿搭在池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他觉得心里某处的悸动越来越明显,明显得快要掩盖不住。

而那样的悸动早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一直躲在游泳池外,心若明镜的秦小萱就已全盘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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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鹿来到牧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站在院门外抬头看着从院里伸出来的海棠,粉色和白色重重交叠,穿插于整个院子的上方,虽已接近暮色,其绚丽却多增添了几分神秘。

她蓦然想起在平安的日子,那时候她家的后院也有几株海棠,虽说平安以樱花酒闻名全国,其樱花自然是家家户户必种的,但听说因为母亲特别喜欢海棠花,便托一位朋友从外地挪了几株在后院。

那几年,樱花一谢,海棠便开,母亲常常站在树下赏花赏到忘了给她做饭。

靳鹿想起了小时候背的诗集,“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靳小姐。你来了。”

靳鹿缓过神来,张妈便已立在了她面前。

“小姐和明先生出去了,您先跟我去大堂坐会儿,她马上就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