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被霍修函施计留在了林家,所以布局好一切过来准备收网的人就只剩下了袁绍明。

江湛想借着足球赛让霍修函提前发现袁绍明的计划失败了,却不知道,通过林舒这条线,霍修函早就已经发现了袁绍明的存在。

想到漫天烟火的山崖上,那双充满贪婪嫉愤的眼眸,霍修函眼底嗜血的光芒转瞬即逝。

袁绍明啊......

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名字......

宴会场地依山而建,沿着山道上来,地势正高侧低,一楼从正面看刚好被埋到了地下,就顺势做了车库,所以宴会厅的位置从正面让山道上来的人是一楼,让从后山道上来的人看算上了车库,刚好是是二楼。

晚宴进行到一半,门口一阵骚_动,江湛好奇的探长了脑袋去看,霍修函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晚宴是打着慈善的名义举行的,在云积山顶,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邀请了过来,袁绍明作为刚刚掀翻卓哥接手黑道手下明面上商业的新晋商界大佬,当然也收到了主办方的邀请。

原本他是来看林舒收网,见证他们一起吞并掉霍家的,却没想到在半路出了事......

一身血污的被手下扶着走进宴会大门,袁绍明阴沉着脸捂住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在主办方的带领下被一群保镖围着匆匆上楼走进了为宾客们特意准备的房间里。

云积山是座旅游景点,不高,但依山而建的弯弯曲曲的盘旋山道沿路下去也是一段不短的距离,更何况在山上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携_枪袭击,到了山下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呢!

袁绍明受了伤,不敢轻易冒险,更何况他还等着这边霍修函钻进他们的套里拿钱翻盘,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干掉那些人后,让人模模糊糊的传了些引蛇出洞的消息下去,就一路开了上来。

有人受了伤,满身血的被保镖搀扶着匆匆上了楼,整个宴会厅里瞬间都人心惶惶了起来,没过多久,主办方下来做做样子安慰了下,说是途中_出了车祸,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请医生看过休息了,也请大家继续晚宴不要害怕。

江湛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受伤进来的那人是袁绍明,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车祸就车祸吧,但放到跟主角有那么点恩怨的袁绍明身上,江湛总觉得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抬头看了看霍修函,正一派淡然的站在他身边垂眸轻轻晃动着酒杯。

没有什么不妥啊......江湛皱眉。

这边袁绍明到了晚宴会场后才发现林舒没有来,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很少联系对方,最后一次见面他们也只是约好了在云积山顶见。

林舒谨慎小心,什么事都说一半露一半。

袁绍明疑心病重,原本就对他有些不满,这次上山受伤,还发现说好的人没来后,就更对他在心底产生了一点点怀疑,然后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

是啊,怎么可能有那么恰好的事!林舒既然能背叛跟他合作了五年的霍修函,当然也能为了更大的利益一声不吭的反水背叛他!

想到在山道上惊险的夺命追击,袁绍明眼底一片冰冷。

晚宴还没结束,袁绍明就收到了手下急匆匆打来的电话,果然山下那些老不死的们收到他伤重昏迷的消息后全都按耐不住,呼啦啦全都行动了起来。

袁绍明耐着性子等到山下的第三个电话打过来,监管本部的小弟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才双眼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站起身,准备下山了。

带着人从侧面电梯下到车库,袁绍明想了许多,从林舒找到自己,到山道受伤出事。

没错,是他太急于求成了,不过也没关系,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他还没死,打在他身上的每一道伤,他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无论是商界富贾林老爷子家留学归来的孙子,还是原本手下那些处处跟他对着干的老不死的,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满眼阴沉的坐上车,为了减少目标不被发现,袁绍明只带了一个心腹保镖先走,让其他人绕远道去调他之前分散在其他地方的人手过来,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的手机想必也早就已经被监听了,就连山下小弟打来的电话袁绍明都是让心腹保镖接的,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露出底牌给他们看!

袁绍明这边不惊动一风一草悄无声息的离去,自然躲不过打着十二分精神留意着他的江湛。

看着袁绍明的车子闪着车灯,从后门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江湛拉上二楼卫生间的窗户,在洗漱台冲了冲手,慢悠悠的一边甩着,一边下了楼。

走下楼梯,江湛转了两圈,才看到霍修函正站在后面的阳台上跟一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正举杯交谈着。

阳台临空而建,外面的夜风吹得阳台围栏上的挂饰飘飘荡荡,江湛老实的找了个角落待了会,等那中年人举着杯子笑眯眯的离开了,才跺着发麻的双脚走了过来。

这么会儿功夫,袁绍明的车灯已经从盏小灯笼,变成了一颗小星星,江湛遥望着山道上那颗忽闪忽闪的车灯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跟主角透漏一下风声。

斩夜不见了,他的每个决定都变得犹犹豫豫婆婆妈妈起来,但为了保险起见,江湛还是决定帮主角多掌握一点信息......

走到阳台上,呼啦啦的夜风吹得江湛一个激灵,霍修函看着他瑟缩的样子笑了下,“山上夜间凉,让你带的衣服带了没?”

“带了,”江湛搓了搓脸颊,“我就是突然被吹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霍修函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湛走到阳台边,趴在围栏上盯着山道上那一小亮点车灯,酝酿了下,直接道,“你看那是谁啊?这么晚了还下山。”

霍修函转过身在他身后站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深沉的眼眸里一抹诡异的光芒转瞬即逝。

江湛没有等到他搭声,清了清喉咙继续道,“你说是不是刚才进来的受伤那人?我刚好像看到他带着人坐电梯下楼了......”

山道上的亮点停了停,急剧拐出一道细小的弧度。

霍修函板着江湛的肩膀让他转过身。

身后的亮点炸开,在黑夜中增添了朵细碎的缤纷烟花,倒映在霍修函淡然的眼底,衬着盈盈笑意分外好看。

江湛愣了下,想要回头却被霍修函不容拒绝的摁住了肩膀。

“怎么这么凉?”

伸手摸了摸江湛冰凉的脸颊,霍修函眼角带着浅淡的笑意道,“进去吧,这里风大。”

被他一打岔,江湛忘了在他眼中看到的那一点光亮,还没想明白自己想传达的信息他接收到了没,就被霍修函强势的半拉半推着离开了夜风习习的阳台。

刚从阳台出来,就遇上了林老爷子他们,江湛脚步一顿,转身就想开溜,然后比霍修函拎着领子拽了回来。

“见都见到了,过去打声招呼。”

霍修函的声音低含着隐隐的笑意,江湛埋怨的瞥了他一眼,委屈道,“打声招呼,一夜就过去了。”

“哪有这么夸张。”

霍修函忍俊不禁,江湛摆摆手一脸无奈,拉着他边往旁边的走廊里钻,边小声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这......”

“关逸柏!”

智障小表弟的声音带着洋洋得意冲破人流传来,“跑什么跑!见到外公还不过来打招呼,就知道你之前的孝顺懂事都是装出来的!”

江湛浑身力道一卸,瞪了眼霍修函,眼底传递出浓浓的幽怨,你看吧......

霍修函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江湛深深叹了口气认命的转过身去。

看着江湛落魄小狗似得被关母拉到角落耳提面命了番,转身拎到了林老爷子跟前,霍修函笑着将手里的酒水饮尽放在旁边的酒台上,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转身出了宴会厅大门......

夜里的山上,凉风习习,偶尔飘过的一两声虫鸣,衬托的山间更为寂静。

霍修函在一段崎岖的山道上下车,明明就已经很狭窄崎岖的山道,硬是朝着断崖面远远近近的围了六七辆黑色奥迪,整个山道更是显得狭小崎岖。

山道的绿化带被撞了一个缺口,明显的拖痕带着残碎的枝枝叶叶木屑断栏撒了一路。

霍修函下车,一步一步向着断崖走去......

断崖很深,悬崖峭壁上杂草丛生,幽幽的风声从崖底刮过,带起呼呼的低鸣。

袁绍明躺在岩壁横生的苍劲树干上,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平衡。

崖顶有车子开来又停下的声音,袁绍明心头一紧,动了动手指悄悄握紧了身下的苍劲枝干......

他千算万算,前前后后铺垫了好几层障眼法,却没想到还是被拦截在了下山途中!是林舒还是那些该死的老头子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从被身后的车子毫不留情的撞下山崖开始,袁绍明就已经意识到了现在来的这波人压根就没打算留他继续活着......当然,要不是车子起火坠崖间隙,他拼死打开车门撞出来挂在了树干上,现在恐怕早已经和司机一起化成了崖底烧焦车座里的一具焦尸。

放在口袋的枪,在跳车的瞬间掉了下去,现在袁绍明除了一身伤和随时可能掉下悬崖的处境外,一无所有。

听着踏在他心口上,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的轻微脚步声,袁绍明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孔......

夜风卷着树叶从崖底呼啸而过,袁绍明额角的冷汗紧贴着眉梢滑落。

崖顶出现了一只色泽黑亮的皮鞋,袁绍明瞳孔紧缩,紧紧盯着崖顶那片布满繁星即将出现来人面孔的夜空。

远处传来朦朦胧胧的虫鸣,一张陌生而又冷傲的眼眸衬着漫天繁星倒映在袁绍明眼底。

悄悄松了口气,袁绍明刚想开口请那人施以援手拉他上去,却敏感的在那人眼底发现了一抹幽深的冷光!

刚松下来的心猛得一沉,袁绍明只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袁绍明。”

那人的声音冷冷的,不是疑问,更像一种等待了许多年后得愿以偿般的叹息。

袁绍明眼底暗色窜涌,当初为了爬上现在这个位置,他不知道杀害过多少人,但在那样的环境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他不想死,所以就只好摆脱别人去死了!

眼前的这人很陌生,不是记忆里的任何一个,袁绍明双目紧张的瞪得赤红干哑着声音开口,“你是谁的人?”

霍修函勾了勾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袁绍明紧盯着这个来历不明浑身上下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为什么?我并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