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秋将颜落安置在秋嬅院,那里是他平时闭眼小息的地方,一进院落便闻见了淡淡的沉香味。

院内的两个丫鬟正在清扫枯叶,见李夜秋入院便低首福了福身:“王爷。”

颜落被抱坐在椅子上,因椅子高,显得她小小一只。

李夜秋把裹在颜落身上的斗篷解开,水玉上前接过后又退在了一旁静静站着,耳边传来院外丫鬟的轻呼声,水玉偏头,原来是下雨了。

悄无声息,无数雨点毫无预兆落下,雨水将地面浸湿后又快速渗入泥土里。两个丫鬟慌忙小跑至廊前避雨,雨水从脸颊处缓缓滴落,不到一会,门槛前已如同水潭,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嘴里正嘀咕着,身后有人轻咳了咳,她们回过头,水玉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面上一红,便垂眼静静站在了门前。

院外,细雨一滴滴连声落在树叶之上,声响犹如空灵的乐声,那雨从最开始的绵绵细雨转为倾盆大雨,偶有风吹进屋来,使得颜落身子不由一颤,紧紧抱在怀里的点心盒险些掉落。

水玉退出屋外,将门轻轻阖上,待回身,他冲着门外人浅浅一笑道:“两位姐姐还是快些回房换身衣裳,天气凉,可别染了风寒落下病根子来。”

两个丫鬟顿时面红耳赤,那个着石青衣裙的丫鬟用手指向屋内,水玉小声道:“不碍事,这里有我守着。”

片刻后,两个丫鬟沿着长廊离开,走远了,还不舍地回头看了眼,当看到水玉笑看自个时,脸没由来的越来越红。

等那两个丫鬟消失在转角处,水玉收回视线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着大雨落下,自言自语道了句:“恐怕这雨又要下一整夜了。”

屋内,颜落吸了吸鼻涕,李夜秋问她冷不冷,她边摇头边摸索点心盒,可好半天还是没能将它打开,抱了一路那小嘴早就馋了,想了想,颜落侧身顺着方才李夜秋说话声音之处望过去,小心翼翼问道:“我能吃吗?”

李夜秋忍住笑,上前半跪在颜落跟前,转动圆盒盖后打开,再拿起一块莲花糕放在颜落嘴边,颜落接过手里便咬了一大口,这味道,好吃得她又将剩余的一半也全都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她喃喃道:“这,这个好好吃。”

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昨天的晚饭,今天的点心,好吃的她都怕以后再也吃不上了。

李夜秋怕她噎着,起身看了看桌面上的茶壶向着外面道了声:“沏壶热茶来。”

候在门外的水玉应了声,瞧了瞧手里无处安放的斗篷,眼微抬,正巧换好衣裳的两个丫鬟一前一后跑过来,水玉刚要迈开步子的脚站定轻笑:“还劳烦姐姐去沏一壶热茶来。”

石青衣裙的丫鬟停步转身,另一个丫鬟走上前道:“要不你把王爷的斗篷给我,一会我拿回去熨一熨。”

“不用。”水玉客客气气地笑道:“天凉,王爷回屋时兴许会用上。”

丫鬟点头不再做声,可心里却想着,倘若往后能嫁个如此贴心的郎君该有多好,不不,有他一半好也就知足了。

这天,颜落吃掉了整盒莲子糕,以至于到了晚上也只喝了一小碗米粥,而那场雨并没有像水玉所说的下一整夜,而是在颜落入睡前就止住了。

床榻上,她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要是有一点点动静耳朵会微微动,接着咧嘴一笑。

她的心情看起来好极了,因为这里比茗月楼要好很多,应该说是天差地别。

李夜秋在床榻边坐了好一会,等到颜落开始说着梦话方才起身离开,并吩咐两个丫鬟轮番过来看着。

出了屋,这时的夜空出现了少许星星,整个院落很安静,静到似乎可以听见从屋檐边落下的水珠声。

穿过长廊,李夜秋停在与秋嬅院挨很近的竹苑的屋门前,用手轻拂去方才落于肩上的水珠后他抬手推门而入,案桌上早就点着的烛火因风而摆动。

水玉将门关上,立于门前,李夜秋坐在案桌前随手翻了翻书卷抬首:“有话要说?”水玉上前一步回道:“王爷你都两夜没睡上个好觉了,还是早些回屋歇着吧。”

李夜秋用手压了压眉眼:“宫里怎么样了?”

水玉道:“宫里的人传话,今早紫穗公主大御闹花园时不慎将皇后娘娘推入了荷花池,经太医诊治并无大碍,只是皇上今天没有上朝。”

李夜秋半倚在椅子上:“两个女人就让他束手无措了?呵,那紫穗公主顶多不过是胡搅蛮缠了一些,而那个皇后。”轻哼着笑了一声:“看她柔柔弱弱,成天哭哭啼啼,倒是像极了那个董昭仪往昔的模样。”他起身:“行了,你先下去吧。”

水玉点头转身,正欲要离开时,李夜秋又唤住:“明天选些布料给落儿做几身衣裳。”

他微顿,等反应过来落儿是谁时,才应声退出屋外。

第二天,水玉早早便起来,打了水,在自家王爷屋前唤了声,等里面应声,他这才推门入内。伺候穿戴洗漱,拿出专用梳将发竖起戴上玉冠,一切他都得心应手,而李夜秋对他的满意不仅仅是能文能武,是他有别人没有的细心还有衷心。

李夜秋在进宫前先去瞧了瞧颜落,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样子。走前,他让水玉陪着颜落,水玉应是应了,只是等李夜秋离开,他有些愁,因这双方面沟通有了少许障碍,他讲什么,颜落听不懂,颜落讲什么,他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