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某个晌午,蝉鸣吵得人心烦,不仅心烦,还闷热。

芷兰咬唇低头看着眼前的褐色长靴,真是好死不死,偏偏在这里撞上了。天热,本想着去湖心亭纳凉,明明算好了时辰,明明小翠说那个男人已经出府,可刚出房门没多久便碰上了,她偏头,瞪向小翠,不是说出府了吗?这难道是鬼吗?

小翠觉得冤枉,她眼睛可是好好的看见韩原出了府,这才跑回来告诉芷兰,哪晓得,这人还有往回跑的。

芷兰再偏回头来,低头死盯着那双长靴,她才不想看见韩原,满面胡渣,黝黑黝黑的,而且,那双手都不知道砍了多少人,瞧上一眼都觉得后怕,要是多瞧会,夜里定会噩梦连连。她这样想着,眼前的长靴挪开让出了道,她轻哼,快步向着湖心亭去了。

“公主,等等我呀......”小翠看了看芷兰的背影,再看了看韩原,不好就这么离开,于是福了福身:“将军。”

韩原微笑:“去吧。”

小翠低着头离开,走远了,摇了摇头,要说这韩原,其实哪哪都挺好的,就是长相粗狂了些,第一面给人感觉有些恶面,可日子久了,还是看得出,处处都细心的很,更别提对公主,那是尤为细心,可惜,公主想要的驸马不是这样的。

韩原,过了这月便三十有七,娶了芷兰刚好两年,但别提说话了,让她瞧上一眼都很难。

对韩原来说,征战沙场,娶妻生子便是多了一份牵挂,至少,在见到芷兰前他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两人相遇,每回想来韩原都不免一笑。初遇,芷兰带着云浮想要翻墙出宫,可等真的爬上去了,她有些怕了,下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碰上了刚好要入宫的韩原。

韩原高大魁梧,接着她毫不费力,那次之后,两人很少见面,偶尔碰上了,芷兰会冲他笑一笑,韩原懂,芷兰冲他笑,不过是因为那回他帮了她,仅此而已。

娶芷兰,韩原想过,但算是一种奢望,按理说,她要嫁的人肯定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如何想,都轮不到自己,可太后偏偏却赐了婚,把芷兰下嫁于他。

有喜,有愁,更多的是怜惜。

先帝驾崩还未满一年,太后便自作主张赐婚,这分明是有意将她往外赶,并不让她称心如意。

尽管他这样想,可生为臣,无法拒绝,于是决定,娶了她,会待她好,他有的不多,但只给她最好的

成婚两年,他与芷兰未同房,想尽了法子去讨好,不奢求小娇妻像在宫里时对他笑,只求小娇妻能愿多看他两眼就好。

曹管家从一侧走上前,拿着韩原落在书房的物件:“将军。”

韩原接过,侧首再看了看长廊尽头,长叹了声,挪步向外走,曹管家跟着,再快出北院时,韩原忽道:“你说,我很吓人吗?”

曹管家看了看,魁梧,有力,绝对令人心安,于是摇头。

韩原摸了摸下巴,顿悟到,真是不该,今天居然忘记刮去胡渣了,好好的晌午,又坏了她的心情。

芷兰来到湖心亭,风从湖面吹来拂上面,凉凉的,很舒服,暂且可以将方才的不悦忘一忘了。

小翠站在一旁,也不是想着要为韩原打抱不平,只是在将军府里待了快有两年,违心的话确不能说,见公主已经斜倚在躺椅上,凑近道:“公主,奴婢觉得吧......”

芷兰截住她的话,拧眉,道:“你又想着要帮他说好话?”

“不是的,奴婢不是想着要帮将军说好话,奴婢只是想着要说实话。”小翠道:“将军他真的挺好的,待人好,待府里每一个人都很好,说起话来也很随和,况且,将军他待公主你是真心的,你的喜好他在远处看着记在心里,想要的,不用开口就送到眼前来,这两年来,就算你不正眼瞧他,他还是这般待你,相貌是差了些没错,可待你好才是真的呢,公主你说呢?”

芷兰侧过身,眼盯着湖中的鱼游来游去,看了会,道:“我才不要他待我好,我的驸马才不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