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是老太太五十大寿的日子,楚芙瑶记得清晰,就在今天,她的爹爹,永平侯楚恒,当众宣告,要纳秦婉为媵。

怜其孤苦,怜其孤苦?

永平侯府的名声原本便不怎么样,现下又传出了侯爷欲纳被休之人为媵,当真是给秦氏一记响亮的耳光。

楚芙瑶记得秦氏听闻这个消息,看着立于堂中款款而谈的楚恒,明艳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拿起茶盏的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饶是这样,还要挤出笑容,迎新人。

等寿宴结束后,秦氏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身下也渗出一大片血迹,待到大夫来时,才发现是小产了。

原因竟是急怒攻心。

没想到楚恒听闻,只是皱了下眉,道了句:扫兴!连看都吝啬看一眼,也并没有回锦岚居,当夜宿在了秦婉新得的小院儿-----扶柳居。自那之后,楚芙瑶便再也不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看待了。

自那之后,秦氏的身子便越发不好,还要掌管中馈,又为楚芙瑶操心,这才落下了病根儿。

如今,幸得重来之机,楚芙瑶岂会重蹈覆辙?

一早,她便早早往锦岚居赶,跟着的只有红冉一人。现下,秦氏应还不知晓自己有孕一事,孩子便是楚恒此次归来怀上的,方才一月。

命红冉端着鱼腥草制成的羹汤,于这炎炎夏日服用,倒是再好不过了。楚芙瑶大清早儿便赶到厨房,为的就是叮嘱厨娘将这东西做出来。

“小姐真是有孝心,夫人知道了,必笑的合不拢嘴。”

红冉倒是个灵巧的,楚芙瑶心中一动,想着她的身契也在自己手中,倒是个得力的人儿。

一进锦岚居,门外打扫的粗使丫鬟便通报了翡翠,秦氏便也知道了。

“这一大早的,你来我这作甚?待到巳时,家中来的宾客就多了,我忙里忙外,怎么顾得上你?”

楚芙瑶今日穿的与以往同样艳丽,猩红色的衣裙,以最好的流光纱所制的罩衫,金镶玉的臂钏,同色的织锦绣鞋,上面嵌着指甲大的珍珠,头上的垂挂髻也比往日梳的要好,活脱脱的一副小仙童的模样。

此刻,她正朝秦氏撒娇道:

“母亲,芙儿不是怕您累坏身子吗?近来天气这般酷热,府里杂事又多,我只在旁看着您处理中馈之事,便有些吃不消了,您若不好好将养身子,可不是给芙儿做了个坏例子?”

闻言,秦氏先是有些呆愣,随后便哭笑不得的点了点楚芙瑶的鼻尖,无奈的道:

“你啊!这张利嘴也不知像了谁?”

身后的碧玺见状,结果红冉手上的托盘,将盛着鱼腥草猪肺羹的青花瓷盅儿端了下来,一揭盖子,淡淡的鱼腥味便流窜于堂内。

其实,这种鱼腥草烧猪肺,里头鱼腥草已经处理的很好了,要是一般人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现下,秦氏可是有孕在身,自是闻不了的腥气,扶着八仙桌的一角,素手捣着胸口,干呕起来。

楚芙瑶心下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偏偏面上还要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

“母亲,你怎么样?红冉,还不快去请大夫?”

“夫人!”

“夫人!”

秦氏呕的难受,却没什么大碍,指着桌上瓷盅儿,翡翠会意,赶忙将其端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秦氏才止住了呕意,楚芙瑶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这样却是比之后的结果要好得多。

“母亲,您怎的吐得如此厉害,是生病了吗?”

秦氏摇头,心下却有些明白,这症状与当年怀楚芙瑶时,别无二致,想着近日来,楚恒一直宿在锦岚居,要是有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不妨事,碧玺,叫人进来收拾收拾。”

说着,便拉起楚芙瑶,往里间走去。

秦嬷嬷听闻秦氏的症状,来的飞快,她心中也有了猜测,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小姐,可是有了?”

秦嬷嬷仍保持着秦氏未出阁时的称呼,倒也没避讳楚芙瑶,直接叫道。

秦氏摆摆手,示意她先别声张,今儿是老太太的寿宴,要是真有了,那还好说,如若只是一场误会的话,那她这个侯夫人的颜面,也就扫地了。

“等大夫来便知晓了,先别露出风声。”

楚芙瑶点头,一旁秦嬷嬷的神色也是有些凝重,要是真怀上了,可是多少人盯着小姐的肚子呢!

大乾王朝的男女之防并未像前朝一样严苛,所以,大夫是可以直接给女眷看诊,而无需遮掩。

李姓大夫是京城中很有名气的老人,一清早被请来侯府,还道有什么大事,待见到秦氏一看,便猜想这夫人必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