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哪怕六月初六的那一晚再热闹,到第二日的上午,双桥附近便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景象,虽说青年男女依旧来往如云,但比之前夜,到底有些冷清。

离去时,阿悠站在船头眺望远方,昨夜像是一个转折,如果说之前她还满心茫然,那么,现在至少……让她抓住了些什么罢?

如此又行驶了月余,两人才终于结束了这段水上的行程。

阿悠不知道太子长琴究竟想带她去哪里,却心有所感,知道那必定是个对他来说异常重要的地方,所以即使之后爬山时甚为辛苦,她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一步步攀爬上那座名为“衡山”的山脉。

从前读武侠小说,她对于衡山的印象不过是五岳之一,上面有个爱拉胡琴的掌门,似乎还有个特会吹箫的胖大叔?因为和另一个特别会弹琴的魔教胖大叔做基友结果被灭满门啥的……阿悠不由想起自家阿然弹的那一手好琴,突然顿悟了——莫非这衡山里有个音乐进修学院,这些人都是从其中光荣毕业的?

阿然该不会是终于无法忍受她那弹棉花一样的琴声,想要将她丢进去吧?……救命!

阿悠心中越想越是纠结,她的脸又向来藏不住心事,自然而然地便被一直关注她的男子注意到。

“阿悠是累了?”

“嗯?啊,没有啦。”阿悠默默扭过头,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阿然,你,咳,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太子长琴微微一笑:“阿悠莫非怕我卖了你?”

“……我宁愿你卖了我。”再上一次学什么的真心太虐心了好吗?

“……”

且不论阿悠心中是如何纠结,待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被拉住——原来她之前光顾着跟着长琴走,对方停住她却忘记刹车,差点一头撞到洞门口的石头上。

洞?

阿悠一个机灵,终于回过了神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山洞,若说是学校,也太简陋了吧?莫非其中别有洞天?

她忍不住就朝洞口探了探头,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阿悠后退半步,捂着头,瞪向也不提醒她的坏心眼家伙,却换来对方一个无辜的表情。

“我本想拉住你的。”说罢,还一叹气,“阿悠你行动实在太快。”

“……”所以都是她的错吗?

“这里是我从前……居住之地,故而门口被我设下了屏障,以防外人误入。”

仙人什么的都那么爱用屏障吗?阿悠在雌雄同体后找到了第二个共同点。

她扭过头,正准备对身旁的白衣男子说些什么,却讶异地注意到,太子长琴此刻敛容垂眸,如同回想起了什么一般,刚才身上散发出的柔和气场渐渐化为萧瑟冰冷。

这里——有着什么让阿然不快乐的回忆吗?

否则,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阿悠的心中泛起些许烦忧,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开口询问,就在此时,太子长琴挥袖轻拂,那道透明无形的屏障瞬间消散,他缓步进入,又突然停住脚步,蓦然回首,朝阿悠伸出了一只手。

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着她的抉择。

阿悠抿了抿唇,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放上了他温暖的掌心,却在他握住之前一个翻手,反拉住他,大步地朝山洞中走去。

太子长琴随着阿悠的动作被动地跟上,他注视着几乎算是越俎代庖的阿悠,目中闪过惊讶欢喜,重又化为了然,这些情绪,最终在唇角凝结为一朵微笑。

到了此刻,阿悠自然明白这山洞中肯定不会有传说中的进修学院,只是,作为人居住的地方,这里是否太过漆黑阴冷?虽是夏季,但山上的气温比之平地本就要低些,更何况是山洞中,她下意识抖了抖肩,好在刚才爬山时浑身积攒了不少热量,倒也不会觉得冷。

待到目光渐渐适应了山洞中的阴暗,阿悠蓦然发现,洞壁上,居然刻着不少字。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才是阿然带她来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