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第二日开炉炼制出的丹药确有令人重返青春之功效,却含有剧毒,服下之人必死无疑,以剩余寿元换取几日年轻容颜,再美丽也不过昙花一现,顷刻间便如雪消融,“雪颜”之名,当不负其。

只是,仍不是太子长琴想要的。

停滞时间绝非易事,时光回溯更是难上加难,但,若是迟缓呢?虽也并非理想中的成品,但至少能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有此想法后,长琴便在炼丹房中闭关了一段时日。

虽他从未告诉过阿悠自己所想炼制的究竟是何丹药,然夫妻同心,阿悠亦心有所感,却从不会去问具体情形,既然阿然不希望她知道,那么在他告诉她之前,她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段时日里,太清小哥一直在思返谷中猫着,不得不说琼华真是太不仁道了,认个错还需辟谷,阿悠怜其重伤初愈,偶尔会拿些熬好的汤水去看他,初时对方还据不肯收,说什么——

“我来此是清修受罚,怎可再罔顾戒律?”

大约是大师兄的“托孤”(?)给了她胆量,阿悠张口就哽了他一句:“你也知道是让你来受罚,不是让你来找死啊?”

“……”

“再说,掌门和你家师兄如果真不许你吃东西,你以为我能把它带进来吗?”阿悠敲了敲手中的罐子,略显狡猾地笑了起来,“来来来,快趁热喝掉,别浪费了。”

“……”

阿悠见对方还无动作,眯眸道:“莫非你是想让你家大师兄亲自喂你喝吗?”

“咳!”太清似乎被吓到,猛地咳嗽了起来,这咳声因他体内的暗伤而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好一会儿他才喘过气来,低声说道,“大师兄……”

阿悠叹了口气,俯□放下手中的汤罐:“你大师兄真没生你气,上次碰到我时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多和你聊天来着。”如果冰山在附近阿悠肯定不敢这么揭底,但问题是昨天他听其他弟子说过其目前不在琼华,所以她就放心大胆地卖队友了,青年不该闷骚过头……关心什么的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一口气说完后,她瞧了瞧欲言又止地小哥,留下一句“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喝不喝你自己看着办吧!”后,转身就走,死活没给他问话的机会,那么辛苦熬的汤居然不给面子,哼,憋着吧!

当然,离开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阿悠知道太清哪怕已想通,在别人面前也不好意思马上改口——闷骚什么的真是太别扭了。所以说,教出两个闷骚徒弟的掌门大人教育方式不要太奇怪!

时光便这样如水般划过,与这一世已然流逝的几十年相比,几个月的时间实在不算多,只是,似乎人变贪心了,连这样短暂的分离都有些无法忍受,对此有些无奈的阿悠只能压抑压抑再压抑,却依旧经常会走到长琴闭关的炼丹房附近,也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想象着那个人此刻的情形,是正在眉间微皱地思忖呢?还是一丝不苟地处理药材呢?抑或是揭开炉鼎观察成品?

——与从前的等待不同,她现在真真切切地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即使只是远观,也觉得很是安心。

这也是长琴甫一出关便能见到自家妻子的缘故。

闭关数月,虽有些疲累,但到底不负所望,这次制出的丹药虽无延年益寿或重返青春之功效,但可如他所想的那般延缓外貌衰老速度。

当然,具体情形如何还需再做试验,以调整丹方的配比,求得最佳效果。然,就如阿悠所说,心存希望比心存绝望要好。

才想到此,他便见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形,穿着一身浅紫带白色的衣裙,无论是衣着还是发髻,他知她向来爱简单的款式,就如此刻她只简单地绾着翠髻,首饰也不过是从前他送的那支钗及几根紫白色丝带,虽简单看来也亦十分清爽可人。长琴见阿悠边走边与附近弟子们打着招呼,态度之熟稔似非一日可成,看来她这些日子没少来,他心中才一暖,就见其突然抬起头看向他。

那目光呆呆地,如同被惊到的傻兔儿,长琴缓步走近,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阿悠突然弯下腰拎起地上的小鸭,道:“别、别误会,我只是带它们过来遛弯!”救命!经常跑来偷看已经像是痴汉的行为了,居然还被抓住。

长琴挑眉,话未开口却再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阿悠姐,你终于等到先生出关了啊,恭喜,嘻嘻……”

“……”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这就叫好吗?!阿悠在此刻深切地体会了被她出卖的大师兄的心情,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既然面子都没了,还要里子做什么?

阿悠瞧着长琴似笑非笑又隐含得瑟的神色,气就不打一处来,再瞧了瞧周围偷偷看热闹的弟子们,索性一手插腰瞪道:“既然出来了,还不快随我回去做饭!”

“……”

——先、先生居然会做饭?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