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痛苦,叫做无能为力。

她受够了已经失去反抗的力量之后,才真正醒悟,这不是一个健全的人该做的。

“清醒吧!快醒来……”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呐喊,雪裟却不愿意去听。

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外界的环境,若是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雪夜,怎么办?

如果身边围绕的,是那群畜生,正在用肮脏的牙齿啃咬自己,怎么办?

太多的怎么办,感觉到的,却是钻心的疼痛,扰乱了思路。

肖潋,这不是真的,对吗?

在一个清晨中醒来,天气湿润像是刚刚落过雨,皮肤上有些黏腻,没有微风,没有暖阳,身边也没有人,没有其他。

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或许是不想见到任何东西,浅绿色的纱蔓很新,身子照样很是无力,却没有死。

红杉推门进来,照例把一碗清水,一个馒头拿进来,察看她之后,便可以自由了。

“小姐,您醒了?”她看着床上的人惊讶了一下,面上的表情立刻变化,感激涕零的喊着:“太好了,小姐您终于醒了,您终于……”

“我,在哪儿?”雪裟缓缓开口,觉得双唇干涸,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水了。

“您,您在家啊!小姐,您放心,不管您会被老爷送到哪里去,红杉一定都会陪着您的。”红杉流着泪水道。

恨不得大声提醒她现在的处境。

雪裟没有聚焦的看着上方,只继续道:“我在,雪雨院吧?”

这里可不是家。

红杉:“是,是啊!但,老爷说了您只能再待几日,身子稍稍好了些,便要送走……”

“我昏迷了?”雪裟问。

“是,已经整整是第四日了。大夫说了,您是失血过多,加上精神慌乱,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身子虚弱。”她回答着。

雪裟却自己支撑着坐起来,揉了揉头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姐,您舒心就好。千万不要担心,即便郡王不相信您,但,我会一直在小姐身边,不管小姐以前如何,都会忠心耿耿。”红杉又在说话。

似乎准备提醒所有雪裟的痛苦回忆,和现在的悲惨程度。

只是,没有效果。

还在林家,只是回到了孑然一身的状态,这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对吗?

她苍白的脸色,披头散发的坐起来,肚子不疼了,身子仿佛很轻很轻,不过几步便摔在地上。

红杉扶着她道:“小姐,您没事吧?您实在太虚弱了,这身子原本就不好,这可怎么办?我们什么都没有。”

雪裟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桌子上的那碗凉水,那个发黄的馒头。

她坐上凳子,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

问:“我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中毒?”

“肖太医说的,您是生产的时候有所损伤,只需调理身子便是。

而那个,郡王带来的人虽然先说了您可可能是中毒,但后来又说无能为力,老爷便信了肖太医。”红杉老实答。

“这么说,我的名声毁了?”雪裟问,伸出手拿起了那个馒头,坚硬的手感证明是昨夜的剩饭。

红杉突然又哭了出来,支支吾吾道:“小姐,老爷,老爷已经让夫人找尼姑庵了,他们要您即日出家,此生常伴青灯古佛。”

“难吃。”她淡淡的两个字,将馒头塞入口里,如同嚼蜡般机械的咽下,随后逼自己喝了很多凉水。

“小姐,您别吃这些,我去给您找点真正的吃的,您别……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红杉一手把她抓住,大声地喊着,人便冲了出去。

雪裟看起来却没有什么伤心的意思,甚至也没有想象中的崩溃。

她肯定自己之前是中毒了,不可能有人能够通灵,阿辉的话,先说了中毒的可能,再说了无能为力,那就是中毒,只不过没有办法解而已。

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突破禁忌,明白那些上天开的玩笑。

她选择重生,却有一个人让她在意,延缓她的脚步,甚至,因为他而被打倒,真的受够了。

红杉跑到了张氏的院子,张氏一见她就问:“怎么样,她醒了?”

“是,她醒了。”红杉笑着道。

“告诉她老爷的决定了吗?”张氏问。

红杉急着道:“说了,我不能久待,她说不好会逃出去。”

迅速离开。

林絮苏就站在旁边听着,笑容灿烂的问:“娘,我们选了一个最偏僻的尼姑庵,很远很远。

几乎没有人去的地方,她们只需要我们捐个百两银子,便可以悄无声息的把雪裟一辈子留着了。”

张氏爱昵的看着林絮苏,笑着道:

“苏儿,你考虑的可真是周到,但是,四皇子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林絮苏问。

张氏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头上的钗环被风吹响,十分悦耳。

“殿下还未说,你便不要问了。今日不是要让霞丹选夫婿了吗?苏儿你还不担心四皇子会被选走?”她调笑似得说道。

林絮苏一下子红了脸,大声道:“娘你说什么呢?四皇子他不会娶什么霞丹的……”

“小姐?”红杉一进院子便看到雪裟坐在树下乘凉,可天气原本就是凉爽的,她整个人苍白的要命,还穿着浅色衣衫,一头秀发不曾梳理半个发饰,只是垂在地上。

雪裟淡淡道:“红杉,你找个机会,让林展颜把你调换到伯母院子里做事吧!我走了之后,你总要有个去处。”

“小姐,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您忘了吗?红杉哪儿也不去,只陪着小姐便是了。”红杉正经的回答。

雪裟冷冷一笑,看来自己还有价值,张氏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离开。

“这四日里,有没有谁来找过我?”她问。

红杉:“郡王没有来,他应该不是故意把小姐你推倒受伤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没有来。”

雪裟:“我没有说他,其他人呢?”

“其他,似乎有一个人,没有留下姓名就走了。听说在前门站了一会儿,是个强壮的男人,肤色黑,面带凶相。

小姐您怎么总是认识这样的人,很容易给夫人抓了把柄的。”

“祖母那边,也任由我离开对吗?”她自顾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