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昕儿洗漱完回到房间里,刚关上房门就感受到一股不属于她的气息。有人在她的房间!

“是谁?”

她靠在门板上,警惕地看着四周。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正要走向烛台点灯,却被人用力地抱住。

来人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昕儿全身一僵,这个味道是?

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转了个身,然后只觉唇上一片温热。

唇齿间的碰撞于两人而言都是陌生的,昕儿想要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可以这样?

她手下一个用力,听到男人痛得倒吸一口气,却仍不放开她。昕儿猛地咬了他的舌头,这才解脱出来。

“你疯了!”她怒斥道。

黑暗中只能看到曲阎双目中的幽光,看不出他的表情。

长久的沉默,只有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昕儿以为自己咬伤了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她的手刚抬起,就被曲阎握在掌心。

他一把将昕儿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彼此的心跳出乎意料地快速撞击对方的思维。然后他们的心跳声,竟然出奇地统一,在一个频率上跳动。

昕儿觉得莫名其妙,但却没有再推开他。

他箱抱就抱吧!反正小时候就整天抱在一起睡觉,又不是没有抱过。

不知道过去多久,昕儿觉得自己都快睡着的事情,听到他说:“昕儿,嫁给我吧?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哀求着的语气,气息喷薄在昕儿的颈间,她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说,嫁给他?

昕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走到烛台上点灯,这次曲阎没有再阻止她。

烛火让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而曲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规规矩矩地站着。

昕儿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啪”地放下茶杯,她这才正眼看向曲阎。

“你刚刚说什么?”

她目光灼热地盯着曲阎,那眼神让曲阎赶到害怕。

“求亲,我在向你求亲,昕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曲阎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昕儿有些涨红的脸。他语气眼神都非常的坚定,让昕儿找不出任何破绽。

昕儿却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是要和公子成亲吗?为什么向我求亲?你该不会又惹公子不高兴了吧?”

“我没有,我只是想通了,原来这么多年我想着让尘卿原谅我,想着要见她,想着能够回到以前······其实都是因为我想见的人是你。我怕你不见我,所以让你告诉我她的行踪,然后一直跟着你,赖着你,一次次找上你,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他握着昕儿的双手说道。

曲阎的手掌大而有力,将昕儿的双手全部都包裹在其中。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么多年你喜欢的一直都是公子,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了!”

她抱怨道,要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他,倒是显得她太好说话了。

听到曲阎的那些话,昕儿真的很想哭。可是她没有,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怪不得谁。

她愿意一次次违背邱尘卿的意思,将她的行踪告诉曲阎。她愿意为了成全曲阎和邱尘卿,甘愿当自己是座鹊桥。

“我什么时候没有正眼看你了,只是每次你都不会留意我罢了。”

曲阎说的有些委屈了,明明每一次,她最关心的还是邱尘卿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也不要她了。

“是吗?那我问你,要是我和公子一起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是邱尘卿以前问过一个被娘和媳妇夹在中间的男人的。那个男人当时真的被问住了,竟然答不上来。

“先救你,尘卿会水。”曲阎说道。

昕儿真的要哭笑不得了,这也算是答案吗?直接说前半句就好,后半句完全没有必要说的嘛!

“那若果公子不会水呢?我也不会水,你选谁?”

昕儿改了条件,然后问道。

“你——!”曲阎回答神速。

“没良心!”昕儿朝他翻了个白眼。

“还有问题吗?”曲阎问她。

昕儿不说话了,一直盯着他,然后脱口而出:“是公子让你这么做的?”她就觉得不对劲,曲阎怎么可能突然要娶自己?

那天邱尘卿说的话就不对头,说什么她喜欢曲阎,让她后悔之类的!且不说昕儿到底心里有没有曲阎,就邱尘卿突然愿意见曲阎就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现在曲阎不回答,也不否认。

昕儿就已经猜到了,肯定是邱尘卿指使的。

“说说吧,公子用什么理由让你这么做的?因为我喜欢你?”昕儿好像看穿了一切地问道。

曲阎坐了下来,把邱尘卿担心的一切都道了出来。昕儿听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最终,她对曲阎说道:“那就按公子说得做吧,我们成亲,如果公子真的有什么意外,那就由我们照顾良迎。”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却故作坚强地对曲阎说道。

曲阎也明白邱尘卿对昕儿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说道:“你放心,今晚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他有些抱歉地看着昕儿,昕儿却一笑而过。

邱尘卿怕像失去敏娘一样失去她,昕儿何尝不是怕她像敏娘那样突然离开?既然这是邱尘卿想要的结果,昕儿觉得任着她的性子来也未尝不可。反正这辈子,她似乎也不会嫁给别人了。

第二天,曲阎带着昕儿站到了邱尘卿的面前,说了他们要成亲的事情。昕儿脸带幸福的笑容承认邱尘卿以前说得是对的,是她不肯承认自己喜欢曲阎。

邱尘卿当然很开心,说道:“明年就是良迎的满月酒,只有我们几个人,我想把你们的婚事一起办了,等到回到凉城再办一次更盛大的?你们觉得如何?”

昕儿看向曲阎,曲阎点头同意。

他们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了,权当是在演戏,让邱尘卿心安而已。

满月酒那天,一屋子的红色双喜,虽然办得简单了点,但是应有的礼仪一样也没有却。曲阎和昕儿本就无父无母,但是邱尘卿却不敢坐在高位上,她只让昕儿叫了她声姐姐。

毕竟,她也只比昕儿大那么一点。

刚刚满月的两月可开心了,居然一整个晚上都睁着眼睛,好奇地盯着每个人看。

满月之后的孩子,和刚出生的时候完全不同,已经变得更加纷嫩可爱了。而且她越发长得像祁卓尧。

邱尘卿不知道是喜是忧,如果有一天良迎问她,良迎的爹是谁?她该如何回答。

也许她可以将祁卓尧的样子画下来,等到孩子长大以后,知道要找爹的时候,至少能够知道自己的爹长什么样子。

晚上的酒席,只有邱尘卿、邱白、曲阎和昕儿,但是四人各怀心思,在饭桌上吃得很开心。

一直到月上林梢,在邱尘卿催促下曲阎才带着昕儿去休息。

偌大的圆桌上只剩下邱尘卿和邱白,邱白望着脸上泛红的邱尘卿,知道她心里烦忧。

“师父看出来了吧?”

那两个人在演戏!邱白都已经看出来了,更何况是邱尘卿。

“邱白,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拆穿的好!”邱尘卿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邱白望着她的背影,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到最后,他们都在彼此的谎言里沉醉不醒,不过是因为对方在自己的心里,都太过重要了而已。

也许这样荒唐可笑,可是人生几何,得一真心待自己的人多不容易。演戏也罢,谎言也罢,都是因为有心。

既然这样能让大家都放心点开心点,何不就这样了呢!

第二天一早,他们的安宁生活结束。邱辰均带着铁鹰亲自来接邱尘卿回去,还带了凉城甚至是三国最好的大夫。

邱尘卿一身男装打扮,身着黑色深衣,绣着暗红色的锦边,头上带着黑色斗笠蒙面。

“辰均哥哥!”邱尘卿叫着邱辰均,他愈发英俊儒雅,和汐云倒是般配。原本邱尘卿就觉得邱辰均长得极好,连前世的林魅兮都不及他的美貌,没想到现在竟是他要娶和林魅兮长得一模一样的陈汐云。

缘分,真的是说不准的事。

“尘卿?”邱辰均望着带着挡住脸的邱尘卿,抬手就要掀开她斗笠上的面纱,却被邱尘卿阻止。

她的脸,现在那还能见人!

“我们先回去吧!”她说道。那是邱白早已准备好的,她现在的体力有限,要支撑她的身体回到凉城,估计······她也估计不了。

也许前两天还能想着回到凉城去找老祖宗找回紫玉灵石,可是现在邱尘卿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有办法顺畅地呼吸。

脸上的红纹也在两天之间,疯狂地滋长。

邱辰均望着抓着自己的那只右手,竟然骨节分明到看穿了血管,他甚至觉得那手除了骨头和皮肤,早已没有血肉。

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短短十个月,她竟然将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

虽然不知道邱尘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真的很想替她分担这一切。铁鹰看这这样的邱尘卿,竟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尘卿,我们不急着回去,先让大夫看看你的身体好不好?”邱辰均问道。

但是却听到她回避的声音,“尘卿已然药石无灵,不必费那些心思了。”随后,邱尘卿上了马车。昕儿抱着良迎,然后跟着邱尘卿上了马车。

曲阎坐在了马车外,驾车的事情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邱辰均僵硬在原地,望向马车上,最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朝着凉城而去。

邱白骑在马上,走在马车旁边。邱尘卿的情况不容乐观,仿佛病入膏肓。

三国兵马变动的原因已经查出来了,而且非常令人感到头痛。

邱尘卿靠在软垫上,睁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昕儿不敢打扰她,抱着良迎坐在那里。

一路上都很安稳,有邱家的旗号在,不管是什么毛贼都不敢靠近。邱尘卿脸上的红纹也越发厚重,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良迎似乎也能感受到娘亲的痛苦,这几日特别的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睁着大眼睛看着邱尘卿。

路上都是昕儿在照顾她,而她的吃食还是邱辰均在路上找的一个奶娘,花了重金让她跟着他们去凉城。

等到了凉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他们的一行长长的队伍还没有踏进凉城,就见梁洛泉和萧褚逸还有陈清,三人各带一路骑兵,将凉城城门给封了起来。

邱尘卿的马车只能在城门口等着,完全进不去。

“皇上?你这是——”

邱辰均下马行礼,望着陈清身后那对骑兵,心情沉重。不仅仅是陈清,还有梁洛泉和萧褚逸两人,他们如今都已是一国之君,却纷纷齐聚凉城,能不让人操心吗!

陈清向邱辰均挥了挥手,让他起身。

“我们要见邱小公子,还请驸马跑一趟,将邱家小公子请出来。”

邱尘卿听着外面的声音,轻声吩咐昕儿出去。

昕儿将怀里的良迎放到邱尘卿的身侧,掀开了车帘。

众目睽睽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昕儿一出马车,也感到震惊不已。没想到三国国君都在,而且他们身后的骑兵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住。此刻城内也都是百姓和文武大臣,他们可都眼巴巴地望着,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们的国君如此大费周章。

昕儿跳下马车,一步步走向陈清他们所在的地方。那些眼睁睁看着她靠近的双眼,仿佛要将她的身体都看出花来。

“昕儿见过三国国君,公子身体不适,还请三位君主移驾邱家,公子自会给三位一个交代。”

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陈清、梁洛泉和萧褚逸面面相觑,最终点头答应。

“走!”

那么多的骑兵纷纷进城,造成了城门的拥挤,而围观的人群也因此纷纷散开。而且,他们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变相地为邱尘卿开路。如此得到重视的邱家小公子,在凉城百姓的心目中形成了绝对神秘的高大形象。

邱尘卿已经彻底颠覆了以往纨绔子弟的形象,单凭三国君主为她齐聚凉城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名垂千古。

昕儿呼出一口浊气,跳上了马车。

曲阎望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她对曲阎说道,而后掀开车帘看向车中的母女两人。邱尘卿正低头看着身侧的良迎,却无力再将良迎抱在怀里。

昕儿看得心里发酸,无声地放下了车帘。曲阎看着她的泪水顺着风声,落入尘土之中。

这是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尤其是在生死面前。

邱府大门被骑兵和马车塞住,而整个邱府都已经被皇家护卫全部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邱兰溪等在门口,却迎来了三国君主,他吃惊至极。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带领着邱家所有人向陈清行礼,此时此刻陈清已经不在乎这些虚礼,一抬手便让他们起身。

邱辰均站到了邱兰溪的面前,他面色有些难看,邱兰溪担心地问道:“尘卿呢?”

昕儿将良迎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而后邱白上了马车,将邱尘卿从里面抱了出来。

众人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在少年的怀里,显得比一般女子还要脆弱。

面对想要上前的三国君主,昕儿对他们说道:“请三位随我来!”她带着他们去了清戈院,而邱白直接带着邱尘卿直接飞身而起,以最快地速度停在了清戈院邱尘卿的房间里。

等到陈清他们走到清戈院的时候,便看到邱尘卿坐在院中的石桌之上。她的头上带着斗笠,黑纱挡住了容颜。

昕儿将良迎放到了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曲阎和邱白陪在邱尘卿的身侧,其他人一律都不准靠近清戈院。

“三位请坐!”曲阎对他们说道。

从他们见到邱尘卿开始,就没有听到邱尘卿一句话,一切都是她身边的人在代劳。

陈清、梁洛泉和萧褚逸落座之后,邱尘卿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