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点钟,力哥面无表情地躺在病床上,此时他换上了白色的病服,只是没上扣子,胸膛完全坦露开来,一道颇为明显的血色疤痕留在左边,正是先前在爆炸时留下来的伤口。

邹豪看对方在冰箱巨怪体内伤势恢复了大半,便转送到医院里来,免得暴露生命电器的信息,如今看到力哥安然无恙,听医生的嘱咐,只要再躺上十来天调理身体便能出院,邹豪也算是放心下来了。

而矮冬瓜的腿也伤得颇为严重,现在做着手术,但听院方的话里说明,就算手术做成功了多会留下隐疾,要做好以后都拿拐杖走路的心理准备。

在听到这如同噩耗般的消息时,矮冬瓜的父母都焦急万分,毕竟自己的孩子才读高中,如今却说有条腿废了,那是何种打击啊,年近五十的母亲更是呜咽着泪水纵横,这几天估计都得以泪洗脸了。

邹豪沉默地看着矮冬瓜的父母,仍然在走廊座椅上等待手术出来的孩子,不由地低叹起来,要帮助对方治好腿的事情,他是肯定会做的,但不是现在。

他打算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帮矮冬瓜度过这次的难关。

站在医院的楼顶天台上,邹豪表情带着数分哀伤地迎风而立,在这场灾难之下,头发被烧毁了大半,不成形地留在脑袋上,而他身上亦是布满了被火焰烧伤的伤疤,几乎每时每刻都传来火热的疼痛,先前只是在人面前,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只不过是...先前强忍着没表现出来罢了!

他回想起最后离开那如同废墟的商场,四周不断冒着黑烟,幸存者与家属们抱头痛哭,消防员搀扶着自己受伤的同伴上救护车,还有被担架抬出来的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焦黑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半空。

特别是看到一具体型明显很小的尸体时,那种突如其来仿若要刺穿灵魂般的感觉,让邹豪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

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明明前一刻还欢声笑语地与家人逛商场过周末,但在下一刻便要阴阳相隔,生死相别,离开人世之际连最后的话都无法告知深爱的人,这是如何地可怜,如何地惨烈啊!

“如果...如果我能再救多点人的话,那些人就不会...”

干裂的嘴唇微动,邹豪的声音几乎是颤抖地低声自语出这句话,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感与痛苦感在他的心头上蔓延开来,苦涩无比。

同时,他也像是在自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报复社会的行为?

这是杀人,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烧死啊。

而且,邹豪有种可怕乃至让他惊悚的预感,那就是今晚的事情,不像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无论是因矮冬瓜和力哥,还是今晚那些痛苦死去的市民,他,都必须得亲手将这个该死的杀人犯抓住。

这是邹豪第一次对抓捕犯人有如此强烈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

他驱动背后的飞行包热水器,忽然一股脑地冲上高空,身形无目的地连续数个打转,最后如同幽魂般没入云海之中,他想放下所有杂念,地面上所有的一切再也与其无关......

当愈发冷厉地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不知从何时起,他紧闭着双眼,不管任何危险------

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如同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速度极快地穿梭在带着潮湿气息的云雾之中。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地困难,索性戴上了面罩,掀开眼皮,目光直直地凝望着头顶上方黑云的漩涡......

破开那一层厚重的乌云刹那,浩瀚的光芒瞬间照耀在他的浑身上下,这是雷霆落下人间时的光芒,他的目光忽然一变,身形停滞在脚下这一片无边无际地云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