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娅一直觉得,比早起更痛苦的就是赶早班机的痛苦。

因为去年新买的小房子要到后年才交房,她现在每个月要背负房贷和房租双份负担,所以为了省钱,只能租住在遥远的五环半,天天挤要命的地铁上下班。

因为门口的那条快速路出了名的常年拥堵,所以出租车也不爱来这里,每每赶上需要大早出发去机场,徐娅就只好忐忑不安地去□□车,挨宰那也是家常便饭。

可今天怎么连个黑车都没有!

天还黑乎乎的,徐娅拖着个箱子往大路上走,多亏了一路上的早餐摊儿摊主给她壮胆。

昨天回来实在是太晚了,收拾完行李已经累瘫,也忘了下个打车软件约个车。

这简直就是作为一个向来有前瞻性的策划人的耻辱。

好在机场已经来了n多次,徐娅轻车熟路地换了登机牌,过了安检,往候机厅跑。

看看表,7:27,徐娅想想苏扬那张黑脸,不禁有点儿怵。

不能怪她啊,真的出门挺早。这不是好容易打到车,结果路上还堵了么?

徐娅想着借口,又庆幸晚就晚得彻底,这点儿,估计跑进去也就刚赶上登机,员工和老板应该不在一个舱,那虐工狂的雷霆之怒,缓冲到下飞机,应该也就……没什么了吧?

徐娅忐忑登机,结果被甜美的声音告知:“小姐,头等舱的通道在那边。”

“啥?”徐娅一时没反应过来。出差这种事儿,公司居然给买头等舱?

甜美的声音耐心解答:“小姐,您的机票升舱了。请您从这边过去,入头等舱通道。”

这回完了。

早就听说如果座位有超售,那晚来的乘客就可能被升舱。可是,徐娅之前有多想被升一回舱,现在就有多不愿意被升。

她快步地往前走,认命地做着挨批的心理建设。

要知道,上回设计部的林经理开会迟到5分钟,被罚站着开了一上午的会,徐娅还嫌弃过这公司居然用老掉牙的体罚呢。

不过这回不在办公室,公共场合,应该能……好一点吧?

然而事实证明,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是没有用的。

徐娅从身边轻轻走过的时候,苏扬眼也没抬。

她正打算悄悄地把自己藏进座位,在下机之前尽量保持不动作不出声的时候,清冷的声音飘过来了:“这是升舱了?晚有晚的好处,好好休息。”

这就完了?好好休息?徐娅探头往外看,时间太赶,她也忘了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当然不是。

清冷的声音继续飘过来:“鉴于你今天恶劣的迟到行为,这次出差过程中,你负责订餐、订车、约市调,同时,自己的活儿不能落下。”

“那王秘做什么?”徐娅脱口而出。王秘是顾问部的部门秘书,专门负责部门的后勤工作,有了她,大伙儿连报销时的贴票工作都不需要做了。

用苏扬的话说,这叫术业有专攻,节省出大家的时间做更有价值的事情。

“她退了票回去休息了,这段时间跟着部门加了不少班,也挺辛苦,正好调个休。别让我发现你把这些事情扔给助理做。”苏扬说完了,眼罩一拉,就准备睡。

“等等等,等一下。”徐娅虽已然崩溃,却还记得要还东西。项链并没有盒子,她拿一次性的封口塑料袋装了,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昨晚回去的路上,吕安安吵着要看项链,她说是仿品,被凌宣一顿教育,从各个角度否定了她的判断。

于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怀揣着价值三百万刀的东西,总感觉自己会不会被打劫。

可是苏扬连看也没看一眼,接过项链草草地塞进包里,就又去拉眼罩。

“老板,我说,你一个单身汉,备着这么贵的首饰做什么?”徐娅还是忍不住好奇。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哪来这么多钱?以及,你就不怕我揣着跑了?

苏扬瞟了她一眼,似乎也懒得去理解她背后的意思:“这年头,时不时就会碰上没品味的女伴,百搭的东西,总是要备一个。小姐,我可以睡了吗?”

徐娅碰了一鼻子灰,缩回座位补眠。

大约起飞半小时,空乘推着小车出来,开始发早餐。

徐娅看着那牛尾汤和焖烤鸡胸配白豆,一阵激动,头等舱的飞机餐,那就不叫飞机餐好吗!什么“订餐订车约市调”,早就抛掷脑后了——已然这样了,那就这样呗,反正也是落地以后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那帅帅的空乘会说“小姐不好意思,您是要鸡汤面还是蔬菜粥”?

“啥?”徐娅毫不掩饰地看着牛尾汤。

“不好意思小姐,升舱只升座位,不升餐标的。”

徐娅觉得这什么航空公司,座位贵还是饭贵啊!想想要在扑鼻的牛尾汤香气中喝菜粥,她特有骨气地说:“不用了,给我一杯水就好,谢谢!”

所以苏扬喝牛尾汤的时候,徐娅怨念地捧着一杯水看窗外的云。

两个人之间隔着个过道,前后还差着一排,可苏扬还是看到了那个怨念的影子。不然他为什么会跟空乘要了两个法棒和一杯牛奶,施舍一般地递给她?

徐娅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嗟来之食”,跟咕咕叫的肚子斗争一阵,还是接了。

然后那个一字千金的苏老板居然开口问:“鸡汤面和蔬菜粥很难吃吗?”

“啊?不难吃啊。”不过,也不好吃就是了。

“那么,你吃过早餐了?”苏扬怀疑地看着她。

“没有啊。”迟到半小时之多,别说真没吃,徐娅觉得就算是吃了,也得回答没吃。

“那为什么不吃?水能喝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