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晨霖离开了正殿,殿内的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下来。

谁也没有讲话,殿内静得连各自的呼吸声都听得极为清楚。

杨溪稍稍将头侧过去,瞟了自家爹爹一眼,又将头转过来,望了望自家娘亲。最后,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爹,娘,大哥,二姐。”

舒氏和杨山、杨桃本欲回应,奈何此时杨国兴冷哼了一声,让三个人齐齐停住了动作,不知所措。

“下官不敢。贤君大人这不是折煞下官了么?”杨国兴看也不看杨溪,只定定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地板,冷硬地回答着。

杨溪何曾见过杨国兴如此作态?他倒是宁可杨国兴跑过来踢自己屁股两下,也不愿面对父亲这样的冷脸。于是杨溪急得不行,脸色窘迫不已。

“好啦好啦。”舒氏哪里会愿意见到幺子难堪?于是她连忙站起了身,打着圆场。“溪儿虽然贵为贤君,但也是我们平遥侯府的人。老爷怎地这般生分了?再说了,这事儿也不能怨溪儿,这不是天降灾难、国师预言的么?溪儿乃是我们大启朝的凤星,若是不归这个位,国将不国!”

舒氏将在达官贵人家、坊间流传的所谓的“天降凤星”的故事说了一遍。不得不说,皇后及镇安王手下的势力很是能干,这般滑稽的说辞竟能瞒天过海,让一众上下都信以为真。

“你以为事情真那么凑巧?我看是定有隐情!”杨国兴虽然心里觉得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但是他又不能公然否认这说辞,只能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闭口不提。

杨国兴撇过头去,自己跟自己生起闷气来了。

舒氏看罢,微微一笑。她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杨国兴的手,示意他莫急躁,然后才转身来到了杨溪身边。

“哪就有什么隐情了?妾身觉得吧,我家溪儿生得好,皇上经常见着,哪有不动心的?看看刚才皇上和溪儿柔情蜜意的,羡煞多少人?”舒氏拉过了杨溪的手,温柔地说道。随即,她的声音压低,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对杨溪说着:“不过这皇宫可不比太子府,这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要小心了!”

“我知道的,娘亲。”杨溪点了点头,向着舒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溪儿在宫里可有人?”杨山携着杨桃也来到了杨溪的身边,问道。“大哥有几个哥们在宫里当差,溪儿若是有事,可直接去找他们。”

舒氏听罢,抬手拍了拍,打断了杨山的话。她的眼光扫向仍旧坐着的杨国兴,默默不语。

“哎。”静了片刻,杨国兴轻叹了一口气,他也起身,走到了杨溪身边。

杨国兴斜睨了杨山一眼,说道:“哪用得着你的那些哥们?”

杨国兴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和上次给杨溪的盒子竟是一模一样的。

“拿去用吧,在宫里没个势力,寸步难行。”

“爹。”杨溪颤抖着接过木盒,声音有些哽咽。

“哭个什么?不像个男人。”杨国兴声音拔高,胡子被吹得翘了起来。

“当初你进太子府瞒着我们,为父也不说什么了。现在你又折腾到宫里来了。”杨国兴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柔和了些。“为父也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是了。还有,别奢求帝王的感情,不可靠!”

说到最后,杨国兴的声音几乎是用气发出的,只有近处的人才听得到。但是那力道却不轻,一顿一顿的,就像敲击在心一般。

杨溪羞愧,但是也不能说什么。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父母。

罢了,就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吧。总归自己现在还能镇得住事态的发展,何必再让父母操心呢?

这些个念头在杨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杨溪接着抬起头,说道:“我省得的,父亲。”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们男人不懂,我可看得清楚。刚才我便发现了,皇上对我们家溪儿可是真心的喜欢。”舒氏侧身挡在了杨国兴的前边,对杨溪说道。

“只是,皇上现在独宠你一人,以后可说不定了。你当初自己选择做男妻,自是会知道有这一点。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何况是帝王?不是每个人都跟你父亲一样,不纳妾的。到时候你一定不得嫉妒,落了个善妒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会把皇上推得更远。知道么?”

说到这里,舒氏的眼眶也有些红了。不知是感怀杨溪日后的心酸日子,还是在感激自家丈夫的专一。总之,酸甜苦辣在她的心尖打了个转,不太好受。

杨溪听闻,笑了笑。“母亲放心,我相信皇上。”

舒氏看杨溪那样子定是没有听进去,本想着继续劝劝。但是看着杨溪身上流露出的自信的光芒,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看着杨溪那样,好似什么都在掌握之中,好似什么都知道一般。

“你心里有数就行,到时候别回来跟娘哭鼻子。”舒氏微微笑了起来,执起杨溪的手,轻轻抚摸着。

“你姐姐今年也要定亲了,既然你如今在宫中,也帮着你姐姐额物色个好夫婿。不求对方家世如何,只求能对你姐姐专一。”舒氏接着念念叨叨的。“不知道你父亲想什么,非得把你姐姐留到这般岁数,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别人家的女娃不都是二八芳华便出嫁的?”

说着,舒氏的眼刀扫向了一边的杨国兴,很是不满。

杨国兴把头转到一边,索性不理。他又不能解释,只好自己吞下这个中苦楚。

十六岁在现代就一个高一学生,然后就去嫁人生子了?难怪古代女子命不长久。杨国兴心里暗道。

一家人在一起聊天,时辰就过得快。这不,大家都还觉得没有聊够,便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