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门轩的头顶上盘旋出一股细小的旋风,那旋风飘缈若无,带着淡淡的伤感,留恋着西陵的味道,不舍得离去。

“轩皇弟,你放心去吧,你生是西陵的人,死是西陵的鬼,你的*会永远长眠在西陵皇陵中,牌位会入皇室祠堂的。”西门若冰哀伤地看着袅袅轻烟化为浅不可见的人形,对着他感激的施了一礼后,飞散开来,从此尘作尘,泥作泥,化为飞烟不存在。

斜晖脉脉水悠悠,城头空余断肠人,伤痛就这么随着冷风侵入了西门若冰的身体,他抱着西门轩冰冷的尸体怆然而独泣,良久才将西门轩的尸体交给了侍从。

“来人!命令三军,血洗南越!”西门若冰噌地站了起来,将悲伤埋在心底,悲愤痛绝的一字一顿,字字如冰,字字生威,字字透着刺骨的凉意。

“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末将请命,前去杀了赵思默,一定提了他的人头回来祭奠轩王爷!”张将军义虽然曾不屑西门轩的为人,但怎么说西门轩也是西陵的王爷,南越明目张胆的刺杀了本国的王爷,这简直是骑在头上拉屎了,他身为军人,连本国的王爷都不能保护好,就在他的眼皮下让人刺杀成功了,这对他来说奇耻大辱!

花想容抬起了头,森然地看向战场,这笔帐她也会向赵思默算的,因为他的箭射向的是西门若冰!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人。

城墙下依然杀气冲天,嘶吼声响彻天空,远方的天边似乎有一团黑色的乌云笼罩其中,还夹有血红的暗光,仿佛黑夜中逡巡的恶狼,狰狞着狠戾。

此时已是酋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她突然心中一动,急切道:“王爷,快下令三军全部撤回。”

“花小姐,这是西陵的战场,冰王爷才是发挥号令的人!”张将军早就不满花想容,一直认为是她狐媚了西门若冰,现在看她竟然敢这么命令西门若冰,简直是越俎代庖,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对花想容大声斥责。

眼下正是士气高涨,杀得兴起之时,眼看着胜券在握,只要乘胜追击,必会大获全胜。

没想到花想容居然要鸣金收兵,这非但让人无法理解,更是让人怀疑她的用心了。

花想容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并不理他,纤指指向远方对着西门若冰,蹙眉道:“你看那边…。”

“咦?”西门若冰刚才也是激愤悲痛之中,并没有心思观察战况,如今顺着花想容的指看去,一见之下大惊之色,急忙命令道:“张将军,快,下令三军全速回营。”

“王爷!”张将军听了大急,没想到西门若冰竟然如此糊涂,事事都听一个女人的安排,连作战的大事都能听信于一个女人之言。

“张将军,这是命令!”西门若冰脸色一变,有些烦燥,天色已然越来越黑,那股黑云已经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再不回来,就晚了,他的数万大军就会被阴兵所吞噬。

现在危急时刻,哪有闲时间给张将军解释,偏偏张将军却是一根筋,还固执地想劝说西门若冰。

“王爷,恕末将难以从命!”张将军听了西门若冰的命令,心如死灰,他已然对西门若冰彻底失望了,西门若冰现在定是被花想容这妖女迷惑了,但他却还清醒着,为了西陵,为了轩王爷的仇,为了所有已经牺牲的弟兄们,他决定不听西门若冰的,他要乘胜追击,他要血洗南越,给西陵报仇。

“张廷威!”西门若冰勃然大怒,如今迫在眉睫了,这个莽夫居然还在逞匹夫之勇,简直是人头猪脑!

这一声大喝如惊雷乍响,震耳欲聋,吓得张将军一个哆嗦,自从跟了西门若冰,西门若冰还是第一次这般怒形于色的对他说话,一直西门若冰都是冷漠淡然,即使他救了西门若冰的命,西门若冰也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但他知道西门若冰是把他的救命之恩记在心里了,他亦相信,只要他有难时,西门若冰定会义无反顾地救他,所以他一直坚定了信心,坚定地跟随西门若冰,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他亦心甘情愿,因为他知道他跟对了人。

可是自从花想容来了后,西门若冰变得让他不认识了,变得毫无主见,变得不可理喻,变得不再睿智,变得眼里只有花想容,连镇国之宝也能毫不犹豫地送给他国,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现在明明是大好的时机,眼看着胜利在望,却听信女人之言,断然收兵。

西门若冰变了,变得不是以前那个睿智无双,英勇血性的男子,他现在沉迷于女色,荒谬透顶了…。

“是,末将遵命”张将军忍住了失望低下了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沉声应了声,转身就走,连行礼都忘了。

听到张将军应承下来,西门若冰松了口气,皱着峰眉,拱起山峦一片,揪心的注视着远方,那团黑雾似乎越来越浓了。

“别担心了,士兵们来得及回来的。”花想容知道他是担心士兵被阴兵吞噬,柔声安慰,小手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刺骨。

“嗯。”他轻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地怠慢,紧紧地注视着远方,那里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他西陵的精英,是他西陵的未来,他绝不允许再有人伤害他的兄弟了。

阴兵经过那妖道炼化后,不仅能吞噬人的生魂,还能将人生前的战斗力纳为已用,也就是说只要杀一个士兵,身体里就会增加一份斗气,如此就会越来越强大,到时也许施术人会利用阴兵体内强大的力量强形突破阴阳符的禁制,一旦真是被突破了,那么对西陵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虽然它们这些阴兵最后逃脱不了灰飞烟灭的命运,但作为一个工具,一个权力者争霸天下的棋子,必会被阴谋者物尽其用的,再说了阴谋者已然达到了争霸的目的,它们如果还存在的话反而是对施术者一种威胁。

因为如果它们不能灰飞烟灭的话,必然会反噬于施法之人。

“王爷,张将军带着营中一万士兵冲出去了,说是让王爷等他血洗南越的好消息。”一个士兵匆匆地跑了上来,神情紧张的报告着,他不明白明明是王爷让所有的士兵都回来,怎么成了带着一万人又出去了。

“什么!”西门若冰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一向视他为天的张将军,竟然敢枉顾军令,擅作主张,这下西陵十万大军真要全军覆没了,西陵要毁在张将军之手了。

见到西门若冰如暴风骤雨般袭来的脸色,那士兵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报告这事是对还是错,他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近西门若冰,在西门若冰的威仪压力之下竟然觉得呼吸都困难。

原来这就是王者威严!

“快,我们快去阻止,希望还来得及。”花想容焦虑之色溢于言表,率先往城墙下走去。

“去,击鼓退兵。”西门若冰铁青着脸对士兵冷冷命令一声,随即大步离去。

“驾”红得滴血的烈焰上坐着两人,风驰电掣般疾飞出城门。

“烈焰,快跑…”坐在前方的花想容轻轻地拍了拍烈焰的脖子,烈焰如受到鼓舞般跑得更快了,如一道红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二人忧心如焚地跑了数里,沿途只见尸横遍野,断臂残肢,满目血腥,却未见一个活人,正忧虑之间,前面沙尘滚滚,马蹄声响,似有千钧万奔腾而来,不禁勒住了马,互相对望了一眼。

越来越近了,率先一人是西陵的大将林将军,西门若冰见了大喜,轻拍了马臀,“驾”一声轻快的喝声,泄露了他心底如释重我负的喜悦。

他的士兵,他的军队,西陵的希望回来了!

“王爷!”林将军见西门若冰竟然骑着烈焰出城而来,先是一惊,随后欲翻身下马,给他行礼。

“林将军,不用多礼。”西门若冰哪有心思受他的礼,微一抬手制止住了,寒声道:“张庭威呢?”

“张将军说奉了王爷的指令要杀入敌营,末将本来也要跟去,后听到营内退兵鼓令的传出,才带着五万将士回营了。”林将军听西门若冰问起张庭威后,先是一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下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就你一人带着五万士兵?”西门若冰脸色一沉,十万士兵加上张庭威带得一万共十一万,才回来五万,还有六万士兵呢?

“回王爷,与南越厮杀后,我军损失了一万将士,陈将军,李将军听了张将军的话,带着剩下的五万人马跟随而去了。”

“他们二人没有听到收兵令么?”西门若冰听了勃然大怒,张庭威不听军令也就罢了,怎么另外两个大将也变得如此胆大妄为?竟然也敢枉顾军令!

“听到了,陈将军,李将军本来也欲收兵回营,可是听到了轩王爷的噩耗后,悲愤不已,在张将军的撺掇下就一起去报仇了。”林将军见西门若冰脸色铁青,阴云密布,更加小心翼翼了。

“简直是胡闹!”西门若冰怒吼一声,吓得人人噤言,不敢有丝毫声响。

“你做得很好,现在快带着将士们火速回营,关上城门,除非是见到本王与冰王妃,否则任谁也不准开城门。”西门若冰敛住滔天的怒火,对着林将军吩咐后,再次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林将军轻吁了一口气,看来他坚持回来是正确的。

“快走,我们火速回营。”他转身对着众将士大声命令,他有种预感,能让西门若冰如此动容的事一定是大事。他所能做的就是听命令行事!听命行事才是对西门若冰最大的支持。

两人策马扬鞭,又行了数里。

冲入了一片暗色的环境,回头看看来处,还是幕色淡淡,微有透亮而这里却是走入了黑夜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没有一点的亮,看不到天空上一点的云彩,也没有星光!

静!

空气中流动的是诡异的静,诡异的黑。

但是两人却听到了无数人呼吸的声音,而且应该就在不远。

“雷之光!”花想容一声断喝,将指直指天空,天空上如烟花般迸放出璀璨的火花,在黑暗中绚丽盛开,光彩夺目。

那无数的光点如流星般颗颗坠落,却将整个苍原尽收眼底。

千米之外,无数的人马正在不安的原地盘旋着,光照到每人的脸上,全是惊疑不定的恐惧,惨然的发白。

那张将军透过星星点点的光芒,看到了西门若冰如冰霜般的脸,顿时大喜,大呼道:“王爷。”策马扬鞭飞奔而来。

后面的大部队都紧随而来。

“王爷”陈参将忐忑不安地看着西门若冰,知道这次闯大祸了,当初他也是不服花想容,所以听了张将军之言后,用话激了李将军一起不听收兵令而狂妄地去追杀南越的士兵,总以为那些败军之将定是手到擒来,到时一来能为西门轩报了仇,二来又能取笑一翻花想容,没想到刚追到这里,就陷入了无边的黑夜。

他们数万人马就如走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幕中,就算是回头,也找不到出路,而最让他们毛骨耸然的是他们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凉意,似乎有若隐若现的鬼魂在对着他们的脖子吹气。

“先回去再说。”西门若冰忍住了怒火,沉声吩咐道:“你们都跟着本王走,后面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不要断开。”

“是”众人大声回答,他们已经在这里转了半天了,找不到任何出路,幸亏西门若冰来了,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于是数万人马齐刷刷地往回走去。

“不好”花想容抬头看了看天空后,突然惊叫起来。

今天居然这么快就入夜了,而且还没有月亮,月亮虽然属阴,但却是拥有光能的,鬼魂对它还是有些忌讳,但一旦没有了月亮,漆黑的夜是鬼魂最狂肆嚣张的时刻了。

要是她一人,她当然不怕,但是这么多的人,她第一次有了忧虑

“你们手拉手,不要放开,千万不要放开。”花想容脸色凝重地回头对着众人大声吩咐。

“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子么?还手拉手?”张将军虽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却还是不相信花想容,忍不住出言讥讽。

“张将军,你将数万将士带入如此险境,你难道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么?”花想容能容忍他的无理,却不能容忍他的愚昧,要不是现在关键时刻,她差点出手把他就地正法了。

“这只是意外”张将军先是一愣,而后有点恼羞,兀自强辩。

“意外?”花想容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是你的一意孤行,是你的愚不可及,是你的妄自菲薄,是你对我的偏见制造了这一场所谓的意外,这个意外太昂贵了,有可能用五万士兵的性命来为你这个意外付出代价。”

“这不可能!我。我。”张将军张口结舌,他被花想容说的又惊又惧,他怕,怕花想容说的是真的,是他的一个轻率将五万士兵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刻,他惭愧之极!他汗流浃背地看着西门若冰,眼中露出了悔恨之意。

西门若冰并未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忽然他身形一震,对着花想容道:“我们快离开,有人要设阵了。”

就在他话音未落间,周围的景色全然一变,不再是黑得幽深,周围一片树林,地上郁郁葱葱,绿草如茵,连天空也突然变得高远,月光带着凄冷的凉意透过斑驳的树枝挥洒在每人的身上,映出银色的寒光。

每个人的脸色看上去如死尸般的僵白,在月华下更显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