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

总是听不到回答的福休又掉泪了,冰冰凉凉的水迹,染上了她怀中那张苍白的脸颊。

面颊的主人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他太累,太困,只想继续睡自己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场觉了。

可他的眼角,居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滚落了晶莹的泪珠。

一滴,两滴。

皇帝昏迷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上才有一点退烧,略略恢复了神志,喃喃地呼唤道:“福休,福休......”

福休已经将他挪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小山洞里。虽然潮湿阴暗了些,但到底还是可以避避风了。

食物已经不够了,福休自己拿了诸葛连弩到附近打些雀儿和野物,回来烤得半生不熟,勉强充饥,将干粮留给了哺喂皇帝。

他的伤势委实太过于严重了,只用了一些外伤药的情况下能够存活,已经算是奇迹了。只是后来还是白天退烧,晚上再度发烧,反反复复,让福休极为不安。

可此地极为荒凉,最近的城镇距此都有三四十里远,便是最近的村落,怕也是在十里开外。以皇帝现在的伤势,断然无法搬动了前去求医,福休只得根据自己的记忆,找些治内伤的草药给他内服外敷。好在皇帝也不曾挑剔,福休喂给他的吃食,不论是甜还是酸,是生还是熟,都吞下了肚。

七八天后,连皇帝的干粮也没有了。

福休看着皇帝睡得还算安稳,遂在洞口生了一堆火驱赶野兽,自己骑了马,顺着弯曲的小道到附近的村落去寻找购买一些事物。

福休在附近的山林里奔跑了六七里,并没有看到人烟,遂沿着一条溪水逆流而上,渐渐看到了两边栽了大片的桃林,忙奔跑过去,果然见着了一处小小的村落。

那处村落地处偏僻,据说是以前逃难便逃入进去的难民,极少与外人来往。村民也不懂得什么贵重的首饰,但首饰之上的镶金嵌玉还是认得,便有人特地蒸了一些热气腾腾的新鲜馍馍,做了新鲜的面饼干粮给福休。福休又去讨了一些粟米,和人要了几件干净的衣服,一口小锅,一副碗勺。山野之间民风淳朴,有人知道她是因为有亲人受了极其严重的伤才留在山野间的,便把刚刚捕回来的几尾鱼送给了她炖汤。

福休少女时候,常常独自一人去游历名山大川,吃得苦也多了,寒风中的一杯热茶,已是奢侈。如今送来的这几尾鱼,更是觉得没有比这几尾鱼更加珍贵的食物了。

因为担心皇帝会提早醒来,所以福休一路之上奔跑得甚是匆忙。回到山洞前时,顾不得将马儿先系好,便提前先买了一堆事物回到山洞,却在见到洞内的景象时松开了手,任由那冒着热气的馍馍四处乱滚。

洞中只留下了毛毡和两件曾经盖在皇帝身上的棉衣,皇帝居然不在了。

福休一回头,山洞口那燃起了驱赶野兽的火堆,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这样寒冷的冬日,豺狼虎豹常常会因为饥饿四处寻找食物,甚至会出手袭击手握武器的人,更不要说手无寸铁的病人了。

那一瞬间,福休忽然有种崩溃的感觉。

“阿正......”她肝胆俱碎地大叫了一声,冲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