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临展颜一笑,“柳大人请放心,我自会向我家侯爷传达柳大人的消息,”略微一顿,“只是不知我的家人现下可否见上一面。”

“这个自然,这边请——,”柳大人亲自领着阿临前往,原本傅家得罪得最大的人是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恼上他们,他们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下头的人也不会对他们客气,可怪就怪在,连太子殿下都在为他们说情,其中原由,怕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柳大人领着阿临走了不少的路,才抵达流放之人做事的荒地,边走柳大人还边介绍,“公孙夫人请放心,傅家的女眷做的是此处最轻松的活计,”这块荒地不缺力工,缺的是有能力才能的,能助他们一臂之力的人,流放来的都罪人,他们也只能从中挑选合适的人才。

阿临不敢有太好的期望。

但,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飙出来。

老天爷——

这哪里还像是她的家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还活着都是奇迹,柳大人所说的轻松活计,在她的眼里,一点也不轻松。

在傅家女眷中也同样不轻松,她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人,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苦差事。

“公孙夫人——,”阿临突然落泪,把柳大人吓了一大跳,“您没事吧。”

“我怎么会没事,”她有事,太有事了,这场影,比她想像的更加有冲击力,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曾经风彩照人的傅家男儿们,如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物,仅能敝体,在做着粗重的劳作,额上的汗一颗颗的流下来,晒黑了,变老了。

傅家的女人们同样如此,一个个如被霜打过的花儿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上天何苦为难傅家,傅家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才要承受这样的错。

“傅太夫人在何处?”她没有看到奶奶。

“傅太夫人身体不适,在长屋歇着。”长屋是所有流放人所居之处,一排排的平屋,一屋子住上好几十号人,柳大人似乎觉得有点问题了,立刻道,“公孙夫人请放心,傅太夫人只是年世已高,身体没有大碍。”柳大人额上忍不住的泌出汗来,他在塞北之地呆久了,朝廷的情势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傅家是不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是,眼前这位是抚远侯夫人是不会错的,抚远侯得重用也不会错,将来太子登基,抚远侯更会是太子面前的大红人。

傅家会被平反也似乎不是什么稀奇事!

如此想来,今天给傅家人吃过苦的,往后怕是要加倍的赔上啊。

他得好好想想,自个儿是不是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让傅家人受了罪,没有吧,傅家人已经比其他流放的人轻松许多。

“柳大人,”阿临端正神色,睨着柳文官,“傅太夫人年事已高,万一在塞北之地出了事,只怕柳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是是是,”这关他什么事啊。

“我是抚远侯夫人,朝中有抚远侯在,傅家就不可能真的倒下,太子如今已经交代别为难傅家人,他日难保会赦免傅家人的罪行,”更何况,傅家压根就没有罪,若是太子登基,傅家是极有可能被赦免,被重新起用的。

毕竟,真正动手的是二皇子,是太子的死敌。

“万一他日重起傅家,傅家人却在塞北有所损伤,柳大人,你道朝廷会不会追问塞北官员之责?”她问他。

柳文官压根就答不出来,世事难料,他如何得知,眼下这般,傅家人是该做事干活的,要是在塞北之地死了,也是白死,朝廷是默许的,在这里不可能不死人,只要死的人不要多得过份,也不是多大的事。

再说,傅老夫人年纪那么大了,就算没病没痛没干重活也活不了太久了,这笔帐怎么能算到他们的头上来呢。

“公孙夫人,这实在不是我们的错——,”

“谁的错我不管,我不想看到傅家人有事,当然也不会让你为难,”她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文官,“这儿的规矩我懂,傅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我买下,这是定钱,你说个数,余下的我会分批让人送过来。”

柳文官收下银钱,这塞北的开支可是他们自个儿负责的,朝廷每年虽说会拔些款项来,可是,一步一步的分下来,到他们这里,还真的就没有几个钱了。

朝廷上下不都是行这一步,只是有些人明着来,有些人暗着来。

在皇上的眼皮底下,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可塞北天高皇帝远的,就是明目张胆些也不是多大的事。

“是是是,”柳文官非常高兴,看来,公孙夫人是个明白人,“余下的数额,下官会与武将军商量过后给公孙夫人一个数额,”

“好,”阿临点头,这才奔向家人,“娘——,”大老远的唤着,傅三娘压根就没有觉得是叫她,继续做她自己的事,这里的生活虽然苦,虽然累,可是,只要活着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