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歇了半口气,跑去把叶哥儿叫过来,这一来一回,追在后面的娘子军又赶上来了,一瞧还有马车可以坐,完全不用自己迈着腿儿费尽的走,可都乐坏了。

四位当主子的坐上了马车,贴身的婢女马车两旁侍候着,一辆马车勉强可以坐得下六个人,挤得动弹不得,阿临瞧了一眼,待她们四人坐妥,吩咐叶哥儿一声,“走吧。”

叶哥儿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少夫人要坐马车吗?这会儿正主还没有上车,就要让他车,还有,这车是往哪里赶?

“少夫人,小的该上哪?”他请示。

“围着城里绕上半圈,再把她们送回来。”阿临交代。

“是,”叶哥儿虽有满腹的疑问,却也知道,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道理,此刻闭上嘴,多做事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驾”的一声,马车上路了。

阿临朝着马车挥了挥手,她吩咐叶哥儿别在半路停车,就算车里的人再怎么喊,怎么威胁,都不准停,她们总没有那个胆子跳车的。

若有后果,自有她来负责。

“少夫人——,”玉琴是瞧得目瞪口呆的,“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吗?”阿临拍拍双手。

“这样——,”玉琴咽了咽口水,为什么她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少夫人这么做,只会让几位姨娘更憎恨少夫人,对少夫人往后的生活并无益处啊。”宁可得罪什么什么人,也不能得罪什么什么人,不是吗?

玉琴书读的是不多,可是有些道理,她还是懂得。

少夫人这么做,不是给自己挖个坑嘛。

“不管我怎么做,今时今日的身份,已经注定我们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和平共处的前提是要有一个大度的正妻,容得下一干妾室,容得了她们在她的眼皮子顶下争风吃醋,指手划脚的,也容得了丈夫疼爱别的女人比自己多。

很不幸,她就算再投胎几次,再穿越个几回,也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根骨里的东西,难变。

“再且,是她们先不让我好过的。”阿临无辜的看着玉琴,“难道你愿意挤在那辆马车上?”她在考虑,若是玉琴真的喜欢,她下回可以让玉琴试试。

“不是不是,”玉琴连连摇头,“奴婢才不想试。”她可不想被挤成肉饼,真不知道那几位姨娘是怎么想的,乐意当少夫人的跟屁虫呢。“可是,现在咱们没有马车了,难道要走路去吗?”那可是要出城的。

“不必,你带钱了吧。”阿临拈拈口袋里的份量,还是有些重的,要雇个车是足够的,不过,一会上了大街还得给紫环一家买些礼物,怕是不太够,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玉琴连忙贡献出自己的小钱袋,“少夫人,奴婢就只有这么多。”

“够了,”阿临不嫌少,“这些钱,本夫人先征用,回头再还你。”

“好,”玉琴连连点头。

那小财奴的模样,引得阿临直发笑,以玉琴在抚远侯府的薪酬其实不算少,玉琴入侯府也有些两三年,这几年,做起事来,手脚干净利落,正是主子们喜爱的人手,奉禄也是一年比一年多,刚进来第一年,只有一两加过年时五十文红包。

现在,她的月薪都有一两了,一年就有十两,够她们家一家人吃喝的了,所以,玉琴是一心一意的为侯府做事,除了这里,再别处可找不着这么丰厚报酬的工作。

遇上个体谅下人的主子,还有打赏,赏吃的,赏穿的,还有赏钱的呢,想想做梦都会笑醒。

少夫人就是个爱赏的主子,平日里她觉得好吃的,都让她和绣琴尝一尝,有些时令的东西是非常贵的,她也舍得让她们尝。

那些东西,是她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尝到的。

光是这点,已经够让她们感恩了。

主子不是个难侍候的人,相反,她很容易满足,平时也没有什么要求,她们的活儿可是一点都不忙也不累。

不过,爱钱是人的天性,玉琴是免不了的。

被主子注视,玉琴红了脸,“少夫人见笑了,奴婢——。”

“我没笑,”她只是觉得好玩,“你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哦。”玉琴恍恍然点头。

找到车行也需要花点时间,两人才租到马车,加上马车夫又是一笔不小的银两,阿临现在也是有钱一族的,以往想要赚钱需要自己动脑筋找人合作,现在,一兜里都是银票,这些银票一旦用完,还可以上傅家商行随取随用。

傅家如今可是一个大金库。

光是凭着公孙家给的月银,还真的需要省吃俭用些,大手大脚花钱,那是没几天花头的,有大用处也可以向公孙夫人申请,公孙夫人若是觉得合理,给了批条,上帐房领款去。

若是公孙夫人觉得不合理,自然也不会有批条,更不会有款可领,还要被公孙夫人念叨一番,光是最后一个可能,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却步了。

精精减减的,抑或是从陪嫁里拿些银两出来。

生财之道,有人有,有人无。

紫环当年回到了京城,被程大哥安排在京里继续生活,原本,紫环是要回到塞北傅家去的,毕竟,她是傅家的丫环,虽然没有好好的尽责照顾好小姐,可终归,她还是傅家的奴仆啊。

塞北远在天边,她凭一人之力,是万万到不了的。

所以,她跟着程家商队,原是想搭个顺风路,程家商队有人前往塞北之时,她也一并跟着,如此一来,便周全了。

可世事难料,紫环没有跟着程家商队回到傅家,她嫁给了程家商队的一名管事,该名管事家住京城郊外,紫环嫁夫从夫,也一直就在京里。

时不时的,她会托人向程家打听,有没有自家小姐的消息,可一直都只有失望,没有得到过任何有希望的回答。

如今,紫环已是一男娃一女娃的娘亲,男娃三岁,女娃娃才刚满百日,她辛苦却也幸福着。

紫环的夫家姓徐,徐世良是她丈夫的名讳,在程家颇被重用,徐家人口简单,上有一母一父,徐世良独子,无兄弟姐妹。

徐父跟着儿子也在程家商行做事,徐母则在家与儿媳妇一起照顾两个小祖宗。

阿临的马车停在一处小院前,小院子很简单,三间瓦房,胜在宽敞,门前有一大片院子,养着鸡鸭种些菜,紫环正抱着小女儿喂奶,儿子在外头哇哇的乱叫,他奶奶在后头跑着,叫唤着“小祖宗哎,你可得小心着点,别摔喽。”

“奶奶,我不怕摔。”三岁的小娃儿精力旺盛极了,追着一只鸡跑,赶着鸡儿到处乱串,咯咯咯叫个不停,好不热闹。

徐家奶奶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下来撑着老腰大口的喘气,干农活可比这轻松几十倍。

歇了一会,才发现自家门口停了辆马车,马车上的人已经下了车,就站在门口看着呢,刚才发生的一幕早就入了来者的眼。

“哟,这是哪家的客人。”徐家奶奶出门问道。

“老夫人你好,紫环在吗?”阿临笑问。

“你是找我们紫环的啊,”一听是找自家人的,徐家奶奶也是热情的很,回头就喊着儿媳,“紫环啊,有客人来找你。”

找她?

正在喂奶的紫环抬头,一瞧见来人,眼泪登时就止不住的往下落,这一幕,她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梦想着,小姐回来了。

小姐好好的,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从来没有这一回这么真切,小姐是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