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图省事,苏澈找了一家最近的店,隔着窗看人家刚出锅的酱牛肉正在切片,也懒得再要别的,便让人给连装了五盘子,又在提篮空位放满了小酒坛便扭头回来了。

现在她有些理亏,也就没在亭子里旁晃荡,院子里假装赏花,还溜达进了苗策没关门的书房里转了一圈。

只见书房书架上满是各种书籍,桌案上更是层层叠叠打开放着十几本。正中还有一沓宣纸,蝇头小字写得密密麻麻。

苏澈走过去随意翻看,竟见都是自己年少时太傅要她读过的那些要人命的正经书卷,便急忙像摸了死耗子一般收回了手。指腹沾灰,她低头瞧了一眼,轻轻捻了捻。

桌案上砚台里的墨汁干涸龟裂,砚台旁架着用过未洗的毛笔,看起来比石头还要硬挺。她围着桌案绕了一圈,才慢慢走出来,抬头见苗四已经收拾妥了,便复又上了假山凉亭。

“你读过不少书?”苏澈坐在桌边直接问道。

苗策倒酒的手一顿,忽而笑道:“怎么?看不出我是个正经的读书人?”

“嗯,不说话的时候倒是人模狗样的。”苏澈拿过倒满酒的杯子,放在跟前闻了闻。

酒这东西很是有趣,她的老猎人师父喜欢。每隔两个月,他会将剥好的野兽皮子背到城里去卖,只为了换几大壶酸不拉几的酒回来。后来身边有了她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便还要舍一壶酒的钱,买两件能上身的破衣裳。为这事,他回来能絮絮叨叨好多天,就因为少了那一壶酒。

后来走镖,那些镖师更是嗜酒如命。一有机会就要围坐在一起喝上一顿,别管那是掺了多少水的便宜货,他们也能喝的津津有味,过后也必然少不了发一场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一解长途奔波的劳顿之苦。

苏澈曾偷喝过老猎人的酒,不是因为喜欢那股酸味,只是气那老头子买了衣裳回来还要骂她几天,心有不甘。但她也只喝醉过一次,便是那老不死的终于死了,剩下太多酒没喝完,她觉得可惜,便在一夜之间都喝了个底朝天,顺便伤心欲绝地哭了一场。

也幸好有了那一回,她便知道喝多了会难受。

那一晚她喝了太多,竟无论如何都站不稳,连爬都爬不成一条直线,只能费劲了力气抱着一棵树吐了个肝肠寸断,头痛得唉唉直叫,半夜吓飞了半个林子的鸟。

而第二日一早,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后半夜断了片,且还头昏脑涨,五脏六腑都似乎被小火慢烧着,如此持续了一两日才终于缓了过来。

所以走镖时,她以暗镖的身份不妥为由拒绝与人共餐共饮。而毕竟没人会拿她一个豆芽菜似的半大孩子当回事,背后还要嘲笑她这样一个暗镖到底能有什么用,便更不会一再强求她同桌来喝上几杯。

如今,她举起酒杯来却是真的想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