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哂笑着嗤了一声,对于白司颜的胁迫,闻人海棠并不尽信。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如果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白司颜的三言两语哄了去,那他早就不用在天岐山上带学生了……这些年他接手的学生可谓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虽然大部分都很听话,但偶尔总会有那么几只叛逆和棘手的。

比如北辰元烈,比如独孤凤凛,比如白倚竹。

所以,尽管百里司言是跟他抬杠抬得最为明目张胆,气他次数最多的,但却不是最让他头疼的。

至少在这之前,闻人海棠一直都很有把握能够治住她!

“那你说,如果你真的还没有来得及研制出解药的话,为师身上的媚毒又该怎么解?难不成你还想担上一个毒杀师长的罪名?你我相看两厌归相看两厌,但应该还不至于厌憎到玉石俱焚,挣个鱼死网破的地步吧?”

“相看两厌?怎么会……你长得那么美艳,任谁见了都挪不开眼睛,我怎么可能会厌弃你?”

白司颜凤眼轻扫,轻轻一笑,端的是旖旎多情。

便是秀气如山清水秀的一张小脸,此刻经她那么一抬眸,一勾眉,都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妖娆来,染上了几分女子独有的风姿雅韵。

这样的百里司言,是闻人海棠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他一直以为百里司言是硬邦邦的,狂妄不羁的,横冲直撞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柔媚妖娆的时候。

更确切地说,闻人海棠其实从来都没有把百里司言当成是一个姑娘来看待,在他眼里,某人已经自成了一种名为“百里司言”的性别……哪怕是现在,他还是不能将她与寻常的女子归为同类,相提并论。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眼前那个提眉浅笑的家伙莫名地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情不自禁,而难以抵抗。

“不过,解药什么的我确实没有,而且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否则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岂不是都白忙活了?”白司颜说得很直白,干脆利落,毫无商量的余地,“但你也不是非死不可,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是可以救得了你的,那就是……”

听到最后,白司颜忽而消了音,眼角的诡诈又深了几许。

闻人海棠极力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强忍住吐血的冲动,剔眉盯着她。

“就是什么?”

甩手转了一圈团扇,白司颜眉眼微弯,抬手轻轻抚上闻人海棠滚烫的肌肤,适才还略显冰凉的脸颊此时此刻仿佛被火烫过一样,热得甚至有些灼手。

“你还不明白么……媚毒之所以是媚毒,就是说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只有阴阳双修才能解得了,而现在的天岐山上,除了我……你还能找谁给你解毒?”

“你……”

听明白了百里司言的意思后,闻人海棠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于黑眸中一闪而过几缕呆愣,甚至连语气都有些不可思议,还以为是自己听差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白司颜给他下那种毒,是为了羞辱他,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有那么点儿……小复杂?

所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刚刚开始这家伙就不是很对劲,尤其是给他下药将他毒倒在地上——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完全是豁出去的节奏有没有?!

以为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白司颜干脆换了个简单点的说法。

指腹之下,似乎能感受到那层滚烫的皮肤下面暴虐而狂躁的奔涌血气,以及一下一下强烈到极限的跳动。

“意思就是说……唯一能解开你身上媚毒的解药,是我。”

白司颜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闻人海棠要是还不清楚的话,他大概可以直接去跳崖了。

一般的媚药自是算不上什么,只要他心志坚定,稍微忍一忍,虽然痛苦是痛苦了那么一点儿,但总归是能捱过去的,可是媚毒不一样……一个“毒”字便是千差万别,若是得不到解脱,一味的强忍下去,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闻人海棠大概已经明白了白司颜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怕得罪他,甚至还信誓旦旦地一口咬定,他一定会犯错。

因为,他不会蠢到为了斗赢一口气,而傻兮兮地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而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而一旦他妥协,就掉进了白司颜早就已经设好的陷进里面!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竟然宁愿赔上自己,也要拉他一起下水,到底是有多大的仇?!

“百里司言,你真要玩火?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不,我很清醒……只不过我突然想明白了,既然我有那么多未婚夫,为什么还要一根筋地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为什么不能左拥右抱?别的女子要守着贞操怕嫁不出去被夫家嫌弃,可是我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你也看到了,我很抢手的。”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并没有任何自恋的意思,但就是得瑟得让闻人海棠眸光微拧,没来由地生出几分不悦,但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个,他更在乎的是——

“你要染指我?!”

“书院的戒律我还是瞄过几眼的,虽然没有全都背下来……碰了你,我还能在这山上呆下去吗?”收回手,白司颜缓缓站起身,于嘴角处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当然不敢动你,所以……我等你自己动手。”

那样的话,坏了规矩的人就不是她,而是闻人海棠了。

很显然,闻人海棠瞬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她一句!

“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你还是女人吗?!”

闻言,白司颜摇了摇袖子,抬头望月,轻轻一叹。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恰好得了个女子的身体罢了……”

“恰好?!”

听她这么说,闻人海棠立刻就白了脸色,忍无可忍地拔高了声调……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身体里装的是一个男人的魂魄?!苍天……那他真的可以去死了!

“呵呵,逗你的……”担心把心高气傲的小海棠逼疯,白司颜很快就转了口风,“我可没有你那么变态,为了击垮小竹子,连最基本的节操都不要了。”

一边说着,白司颜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药瓶,继而打开塞子,在闻人海棠的鼻子前晃了几下。

“这是软筋散的解药,半盏茶之后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我去屋子里等你……”招了招扇子,白司颜魅然浅笑,如九尾猫妖,“早点过来哦,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话音落下,白司颜不再赘言,摇着团扇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开去。

剩下闻人海棠躺在草地上,气得脸色青了白,白了紫,紫了黑,最后憋得快要吐血了,才憋出了一个字。

“靠!”

走到闻人海棠的院子,因为主子还没回屋,所以小厮还在外头候着,见到白司颜走过来,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百里少爷,你刚才去哪里了?主人等了你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影,就出去找你了,你有没有见到他?”

“没有啊,”白司颜一脸无辜,表示不明所以,“他去找我了吗?我没有看到他啊……”

小厮眼尖,虽然夜色暗,但还是一下子就瞧见了她手里那么的团扇。

“那你这扇子……?”

“哦,这个是老师落在外面的,我看到了就顺手捡了回来……前后瞧了瞧,没有怎么弄脏,应该是老师忘了拿。”

听她这么说,小厮倒是没再起疑,只踮起脚尖左右又瞅了一圈,嘴里忍不住碎碎念。

“都这么晚了,主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

“担心什么,这儿又不是别的地方,谁出事了也轮不到他出事啊,大概是揪到了谁的小辫子,在那儿教训呢……你也别在门口守着了,这夜寒风冷的小心受凉,正好我找老师有事,你陪我一起进屋等吧。”

虽说闻人海棠和百里司言之间的爱恨情仇十分复杂,但毕竟来者是客,小厮也不好叫白司颜一人干坐着,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给你沏杯茶。”

白司颜盈盈一笑,谢了句。

“有劳了。”

既然是闻人海棠染指的她,自然要有人从旁作证才行,为了不把这事儿透露出去,又不能找学生来做见证人,所以在他屋子里伺候的小厮……就是最好的选择。

天岐书院就是这点好,为了杜绝不必要的暗斗,派遣过来打理书院事务的下手,都是皇家联盟特派的专业人员,公平公正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便是连天岐山上最叫人敬重的那三位长者都不会偏袒半分,更何况是闻人海棠?

泡了茶,白司颜一边品茗,一边掐着手指算时间。

滴滴答答,一分一秒,一炷香,一盏茶,一刻钟……

一开始白司颜还兴致勃勃,胜券在握,结果等了大半天也没见闻人海棠的半个影子,心底下不免有些惊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媚毒应该发作得正在势头上,就算是太监也不见得能熬得住。

这闻人海棠一个年轻气盛的家伙,居然能忍到现在……除非他已经暴毙了,否则这忍耐力,简直可以说得上恐怖!

一杯接一杯,在小厮哑然的目光下,白司颜差不多把一整壶茶都喝完了,还是不见闻人海棠现身,终于有些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徘徊。

艾玛……难道她下手太重,闻人海棠没能扛住,真的挂了?!

看他平时那么牛逼哄哄的样子,不像是这么脆弱的啊,还是说他一心求死,宁死不折,一棍子把自己给打晕了?这种事儿……他之前好像也没少做。

怎么办……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万一真出了什么时候,玩火玩出了火灾,她也不用在天岐山混了!

看着白司颜焦虑不安的样子,反而是小厮开口安慰了两句。

“你别急,除了下山,主上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肯定会回来的……不过这时辰好像是有点晚了,要不然,我出去找找?”

说着,小厮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出门。

“别……”见他要走,白司颜不由一惊,下意识就伸手拦住了他,“要不再等会儿吧,万一你前一脚出门,他后一脚就回来,岂不是叫你白跑了一趟?”

闻言,小厮只好坐回了位置上。

“那就再等一刻钟。”

正说着,门外忽然轰的一声发出了一阵巨响,惊得白司颜虎躯一震,小厮也跟着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匆匆走了出去。

“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