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淡洒大地,蟋蟀低吟,北斗横转,群星璀璨。盛夏夜寂静无风,酷暑难耐。若是在这盛夏之夜,在林间之下,携手并肩,一同玩乐,听溪水潺潺流过,看落叶水中沉浮,再来几首欢快的曲子,当真惬意得很。

但是,月下密叶下的三个正值大好青春之际的少年少女此刻却是各怀心事,一言不发只静静坐着,谁也不敢先开口打破沉默。

终于还是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亮白皓齿,轻轻摇了摇坐在两边的少年,道:“你们能不能不要这般垂头丧气,以前是盼了多久都盼望不来,现在终于在晚上能出来玩,好了,你们却都不说话。那你们讲好了,是个如何玩法?”少女嘟囔着嘴,假装生气,俏生生可爱得很。

两个少年一想到少女要离他们而去,是怎地也提不起精神,好一会儿聂凌才说道:“我倒是盼望可以回到从前,哪怕只能白天出来玩。”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从前”两字猛地一下敲中了少女那根心弦,笑意顿时如云雾一样散去,伤心之意猛地涌上心头,眼眶泛红。

左边的张啸看到,马上知道发生什么,连忙说道:“沛菡,小凌他不是故意的,我们下河捉鱼好不好?”聂凌此时也知道是自己口不择言,酿成大错,也是急着去安慰少女道:“对对对,捉鱼!你看我们捉就好,待会叫胖子给你烤鱼吃。”

可是本该是一个天真少女,短短一个月,尝尽生死离别之苦。而且自打赵珍去世那天起,就强忍着内心情绪,一滴泪也没有掉下来,此中情绪积累到今天,那还不是被聂凌一触动之下,彻底爆发。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少女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着两个同伴,把头靠在两人肩膀上放肆大哭起来。

“姑姑!小凌大啸,我想姑姑啊!我想姑姑!”。在众人面前那是强装着坚强,在两个知心同龄好友面前再也不做掩饰,抱着两人就嚎啕大哭起来,两人吓得手足无措,不过好像眼下让少女痛快地哭一场对她更好,任由她抱着,两人则伸手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

说来也是奇怪,平时就算不小心碰到少女的手,两人也是激动不已,但此刻就一左一右就这么被她抱着,心里却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爱欲的心思,有得只是三个朋友最为纯洁的友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少年只觉得少女哭得是五内俱崩,两人肩膀上的衣服被涕泪弄湿透

慢慢,慢慢哭声变弱,慢慢,少女才从伤心中挣脱出来。略有忸怩地挣开两人,脸庞两边因为害羞而更是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像是涂了胭脂一般,看得两个少年心中都怦然一动。

少女看着两人肩膀的“污迹”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都怪我。怎么办,我明天就要随师父动身前往南海了,这样好了,你们把外衣脱下来,我就在溪水帮你们洗洗吧。”

“啊!”明天就走,就好像平地里一声惊雷,顿时将两人迷幻中拉出来!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沛菡。要不我回去叫娘亲变着花样多做些斋菜,叫神尼多住些时日好不好?”张啸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满眼期待的看着少女,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沛菡一下子就被他逗得破涕而笑,“大啸啊,大啸,你以为我师父如你一般这么好吃吗。”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行。

其实张啸又如何不知,到了南海神尼如此高的境界,就算几天不进食,亦不饥不渴,就算自己能把菜变出花来,也不见得神尼会多看一眼。聂凌呢,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一脸沮丧,泄气地愣在一旁,全然提不起精神。

“呼~”,沛菡轻叹一口气,说道:“我现在的处境你们不是不知道,这座太平城除了你们两家,再无我的容身之处。你们两家对我也有莫大的恩德,自该好好报恩才是,而且我也舍不得你们两个知心好友啊,可是!有些事,我却是不做不得。”一丝说不清楚的神色从少女明眸里一闪而出。

“什么事不做不得?”两人都好奇问道。

“报仇!”原来那神色是怨恨,仇怨。

沛菡一想到这里显然是控制不住自己,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透出两人无比陌生的的冷意,“我的父亲,姑姑,皆死于这老贼之手,此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我赵沛菡今日对天地发誓,要是不能亲手血刃仇人,定叫我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眼前的还是自己熟悉的人吗,两个少年不禁反问自己。仇恨的确是会彻底改变一个人,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老者,不然沛菡就不会这么惨,这样一想,就全部把憎恨放在那老者身上。

“不对!”聂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说道:“沛菡,你不是答应赵姑姑再也不想报仇之事吗?怎么突然地就要报仇了?”张啸也是怀着同样的疑问盯着沛菡。

“我之所以答应姑姑,是不想让她走得不安乐,你们说要是我什么都不做,怎么过得了自己那关?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多活一天我都觉得于心有愧。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做朋友的,不用我细说,你们自然也能理解,好在我师父本领比那老贼高,学成之日,报仇之时!我一定要亲手了结那老贼!”

少女一番慷慨激昂,态度坚决的话顿时将两人心中准备劝她的言辞再也说不出来,一时无语,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说什么了。”聂凌装作大气地说道,“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