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开渠引水一事已渐入尾声,亓官懿回宫禀报时说,水渠所经之处旱情都已缓解,百姓们错过了早季水稻,现在正赶在最后时节开始种晚稻。

祁詺承舒了口气,颁布免税令,免了金陵城百姓一年的赋税。

那日回宫后,亓官懿就留在了宫里,继续负责宫闱安全事宜,城外只留下国舅洛缪璠与工部尚书负责建工。

不过亓官懿在宫里不到半天工夫,又离开了,去向不明。对此,祁詺承对靖辞雪的解释是,“秘密!这是我与亓官之间的秘密。”

他说这话时,唇角含着温柔的笑。靖辞雪不再多问,他也无意明说。

这一日,太阳才刚刚西移,祁詺承就跨进了凡灵宫宫门,负责打扫前院的几个宫婢吃惊不已。

“皇后呢?”祁詺承打断宫人们的请安行礼,快步往前殿走去,他难得一次面色柔和,还带着明显笑意。

他终于解决了相权问题。

张有风仍居相位一职,但他在丞相之下设立了“直议堂”,以张有风为首,底下是七个直议谋士。张有风很赞同他的做法,于是那七人都是他们君臣二人合力从各地方官、府臣谋士、朝中大臣中挑选出来的,都是正直刚毅之辈,其中有一个还是谢复的门生。这七人,虽官阶在丞相之下,但直接听命于祁詺承,可以说是祁詺承的心腹。而且他们各有特色,不但能互补互助,还能牵制相权,以免个人专权独大。

这想法是他在回金陵城路上时候就有了的,回来后就一直抓紧实施。而这一日正好是“直议堂”首次开堂议事,他在屏风后听完众人各抒己见后就想来凡灵宫告诉靖辞雪,与她第一分享!

“娘娘在凤池。”回话的是宁馨儿。

祁詺承忽然一顿,看向馨儿,目光却像已经透过她一般,喃喃念了句“凤池”。

而凤池那边,素珊试好水温后,就退了出来。她把门关好,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忽见盛开得正旺盛的花丛后边拐出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

祁詺承越走越近,素珊有些局促地站起来,侧了侧身,祁詺承从她面前走过。

“你下去吧。”手掌已经贴上门板,祁詺承没再继续,反而看了眼欲言又止颇为尴尬的素珊。

“是。”素珊垂下头,转身时听到身后推门的声音。她顿了顿,又回过身来,夕阳照在她清丽的侧脸上,而她只看到紧闭的雕花红漆门。

凡灵宫的凤池又大又华美,绝非当初在洛府见到的“碧泠轩”可以相提并论的。地面上铺着整洁光亮的方块墨玉石,几乎可以清晰地照映出精美的金色纱幔以及上边精致的镂空花纹。祁詺承一进来就看到了比人还高的紫檀木锦绣屏风,还有屏风后隐约的背影。

靖辞雪只听到门开的声音,以为是素珊给她送衣服来了,便道:“怎么这么快就送来了?你先放边上吧。”身后没有声音,靖辞雪侧眼看向屏风的拐口处,“素珊?馨儿?”

蓦然看到映在屏风上还不甚清晰的高大身影,靖辞雪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

祁詺承忍不住弯了弯唇,终于朝屏风方向走来。这熟悉的脚步声,仿佛一下又一下地全踩在了靖辞雪心上。

水面浮着氤氲的水汽,可这并不妨碍靖辞雪看清那个站在凤池边上的人的长相。猛然间随着溅水声响,一大片的水花溅起,几乎形成一面水墙。祁詺承侧身躲开水花的同时,靖辞雪从水中旋身而起,勾住金色纱幔用力一扯,迅速地披在自己身上。

水花落下时,靖辞雪已大致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犹如穿了件金色纱裙一般。只是她脸颊染着红晕,似有些犹豫地走到祁詺承面前,低着头不看他,而是盯着他下摆被水溅湿的地方。

“皇后好功夫!这是欺负朕武功不如你么?”

顶上传来祁詺承略带戏谑的声音,靖辞雪却刹那间白了脸,抬眸望向他的眼神深沉而凝重,“阿承,我,是不是威胁到你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发问的模样,祁詺承心中一痛,不禁暗恼自己说错话了,却只能心疼地把她拉进怀里:“傻瓜,怎么会呢?”

靖辞雪把脸颊贴在他胸口,耳边是他沉缓有力的心跳。她说:“我是靖行光的女儿,是相党余孽,我还是师承桑央谷,懂得术法,武功甚至在你和亓官之上。阿承,这样的我,大臣们不忌惮吗?斓瓴国容得下吗?”